第2章 2
5.
谢辞紧紧的拥住被放下来的云音，反复拥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阿音，你没事吧？”
云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言言怎么办？她会被淹死吧！”
谢辞这才想起宋谨言。
他冷静了下来：“没事，我会救他的。”
他早就想好了，曾经在系统的口中得知，若是积分花完了，他可以破例用自己的五十年寿命换取一个要求。
他欠了宋谨言那么多，确实该还给她了。
“系统，”他说，“帮我申请一下，我用五十年寿命换取言言的重生。”
脑海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辞急了。
“系统，你听到了吗？”
“系统？！”
他猛地想起，刚刚救云音的时候，系统疯狂的怒骂：“我也要完了。”
一个不好的猜测浮现在谢辞的心头。
完不成任务，系统会被拆解。
难道——
谢辞不敢再想下去，他望着深黑的海水，心底一片冰凉。
不顾云音的阻拦，他跳了下去。
可惜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哪里还能找到落水的人呢？
谢辞请了打捞队。
每天都在这片海域搜寻。
打捞队的人啧舌：“谢总，在这片深海里，不会有人掉下去还能生还的。”
“尤其是您说的人身上还绑着绳，掉下去两分钟内必死。”
谢辞不信。
宋谨言死那么多次都能重生，他已经习惯了。
或许系统在忙着的别的事呢？
只要它还在，宋谨言就有活过来的可能。
谢辞默默的想。
云音由霍琛陪着来过几次。
谢辞不止一次看见她依偎在霍琛的怀里，哭着说：“阿琛，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阿琛你也帮忙，好不好？”
“我就阿辞和言言两个朋友。”
“朋友？”霍琛淡笑，深邃的眼瞳里墨色翻涌，“我以为你和谢辞不止是朋友。”
“怎么会！”云音愕然，“我的心里从来只有阿琛啊！”
她指天指地的发誓：“如果我对谢辞有半点超过朋友的心思，就罚我、罚我和宋谨言一样，不得好——”
“死”字没说得出口，霍琛已将她狠狠的抱紧。
可他的眼神却向谢辞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
原来，只是朋友啊。
谢辞以为自己会难过，会失望，会发疯。
毕竟他为云音付出了那么多。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
他只被云音那句“不得好死”砸的心口发痛，头昏脑涨。
是的，宋瑾言因为他，已经九次不得好死了......
如果她这次重生回来，他发誓一定不会再食言，一定会用余生对她好！
半年的时间过去，谢辞的脑中一片死寂。
系统，没再出现。
打捞队也放弃了。
他的言言，再也不能重生了。
谢辞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胡子拉碴，身形瘦削。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言言的身影。
靠窗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她的化妆品。
她每次化完妆后总会扬起脸，期待的问他：“阿辞，我今天的妆容好看吗？”
他回答：“其实你可以向云音学学，没必要化妆，人家素颜照样好看。”
宋谨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后来，她真的很少再碰化妆品。
谢辞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恶语伤人六月寒。
可他却总在无形中伤害她。
谢辞的目光落在床头的一根手链上。
这是宋谨言最爱的饰品，他送的。
可其实，并不是他专门为她买的。
云音生日的前半年，他特意飞到国外为她购置了一整套名贵的首饰。
这根单薄的手链，只是赠品而已。
他记得那天宋谨言收到这根手链后，激动的哭了。
“我还以为你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了呢！”
生日这种特殊的日子，他从来只记得云音的。
这次也不过是误打误撞。
宋谨言抹着眼泪：“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生日礼物。”
看到她哭，谢辞的心里也有些闷闷的发酸。
“好啦，以后你每个生日我都不会忘记。”
他对她说过那么多次的“以后”，却再也没有以后了。
保姆在外面敲门。
“谢先生，养胃的汤羹我放门口了，你记得喝。”
谢辞听见她遗憾的自言自语：“造孽哦，那么好的宋小姐，居然就这么没了。”
“哎，这道汤羹还是她教我的嘞。”
谢辞的肠胃不好，从没下过厨的宋谨言为了他，学了许多养胃的菜式。
无论他多晚到家，宋谨言总会在厨房里为他温着一盏汤。
谢辞打开门，端起托盘里的汤，喝了一口。
不对。
不是言言的味道。
他的眼泪悄然滑落，砸进汤碗里。
“砰”的一声，他晕倒在地上。
连日来的不进饮食，他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瓷器的碎片嵌进了他的手臂，划出了深深的伤口。
6.
“今天的散打课，就上到这里吧。”
散打教练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她看见我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皱了皱眉。
“小宋啊，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怎么能不拼命呢，我默默的想，我拼的就是自己的命啊。
自打那天在深海绑定系统后，它给了我一个新手礼包。
我这才得以活下来。
系统说，原本的剧情里，我介入了云音和霍琛之间，霍琛利用我故意气云音。
云音以为他移情别恋，伤心的自尽。
虽然自尽未成，但霍琛却把怒火转移到了我身上。
他制造了一起交通事故，让我死在了里面。
谢辞接近我的时候，时间点尚早，我还没走到这段剧情。
他只需在我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将我救下，改变我必死的结局。
“原本这并不难啊！”系统哀叹，“谁知道他会为了女主一次次的放弃你呢。”
真是杀人诛心。
我面无表情的打断它：“所以说，自己的命运得把握在自己手里。”
这次的绑匪事件，压根没在外造成什么影响。
没有人去深究。
可我在坠海前，听到绑匪交待他的小弟。
“去给霍总说一声，任务完成了。”
这里，还能有几个霍总呢？
我仔细的回忆起前八次的死亡。
发现很多次，都出现了霍琛的身影。
第一次火灾时，谢辞抱走云音后，门口出现过一个身影。
隔着火，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是大体的身形，与霍琛相似。
第二次闹市街头，失控的汽车车主，是霍琛的前员工。
......
第八次，云音的心脏报告，是霍琛特意拿给谢辞看的。
上一次，吊灯砸下时，霍琛也在场。
我的身上泛起密密的寒意。
系统曾说因为谢辞的反复介入，导致剧情出现了偏差。
可现在看来，哪里出现偏差了？
和原本的结局一样，霍琛简直是一门心思要我的命！
思索良久，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我要去到云音的身旁。
在系统的提示下，我在医院里遇到了刚做完检查的云音。
她捏着一张产检报告，表情很忐忑。
“云小姐，”我走过去，笑了笑，“好久不见。”
云音震惊的瞪大眼睛：“言言！”
“......你没死？！”
“嗯，”我点头，“我被海中的暗流卷到了岸边，大难不死。”
云音握住我的手：“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
“对了，你是来医院看阿辞的吗？”
我一愣：“他怎么了？”
“他以为你葬身海底，伤心过度，进了医院。”
“走，我陪你去看看。”
我轻轻挣脱她的手：“不必了。”
我和谢辞之间早就走到头了，我一点都不想再见他。
“言......言言！”身后传来熟悉的惊呼，是谢辞。
我转过身，就见谢辞的头上和胳膊都绑着绷带，手上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努力行走的模样，有点可笑。
他热泪盈眶：“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我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声：“我又不是九命的猫妖，怎么不会死？”
紧盯着他悲喜交加的眼睛，我一字一句：“谢辞，连上这次，已经十次了。”
“就是九命的猫妖，也该死的透透了。”
谢辞的手僵住了，他抖着唇：“你、你都知道？！”
“托你的福，我可是体会了那么多种不同的死法呢，”我讥笑出声，“谁有我那么幸运？”
“所以，你别再用这种假装深情的眼神看我。”
我厌恶的背过身：“真叫人恶心。”
“当”的一声，谢辞的拐杖掉落在地。
我没有回头，拉着呆住的云音往外走去。
她“呀”了一声，说：“阿辞摔倒了，头上好多血啊！”
“嗯，”我平静的点头，“应该的。”
回霍琛别墅的路上，云音很沉默。
只在后视镜里看到保镖紧随其后的车时，她的面上闪过了深深的厌恶。
她踟蹰了很久，终于向我开了口。
“你......你刚刚说你死过十次？”
“嗯。”
她咬了咬唇：“可我，我梦到过被谢辞救了好多次，连带最近的两次，也十次了。”
“对不起，”她有些无措的道歉，“我不知道救我会让你死。”
我摆了摆手：“与你无关。”
云音的车路过一条岔道时，方向偏了偏。
身后的车立刻鸣笛示意，聒噪的声音让她烦躁不安。
“言言，”她下定了决心，“你能不能帮帮我？”
“帮我，离开霍琛。”
7.
云音和霍琛，并没有外界看起来的幸福。
“他把我当成了他的宠物，”云音垂下眼眸，苍白孱弱，“我去哪里，我见什么人，都要对他报备。”
“后面的保镖名义上是保护我，其实是替他监视我。”
“一旦我没有及时告诉他，我就会迎来他所谓的惩罚。”
她的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让我愕然不已：“他把我囚禁在地下室，用他那满屋子的刑具......吊着我，鞭打我，折磨我......”
“我原本想借着谢辞逃离火坑，但——”
但并没有用。
谢辞不过一个靠着系统的外来客，哪里抵得过天生气运的男主。
我静默了一会儿，拒绝了她：“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霍琛那么厉害，我帮她不是让自己死的更快。
云音对我的拒绝没有意外。
“那，我请你回家喝杯茶吧，我一个人真的非常的寂寞。”
这回我没有推辞。
到了别墅门口，云音絮絮的和我说着话。
大抵是霍琛将她实在管控的太严，没了谢辞之后，她的聊天对象也没了。
“上个月，霍琛聘了位特别优秀的甜点师，等下你一定要尝——”
云音的话在见到客厅中端坐的霍琛时，猛然消了音。
“你、你......你今天不是有重要会议吗？”她的脸色泛白。
客厅没有开灯，霍琛的半边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
“本来是有的，但医院那边告诉我，你怀孕了，”他冷冷的一笑，“我高兴极了，回来准备和你庆祝。”
“砰——”大门被猛地关上，云音吓得抖了抖。
头顶的吊灯刷的打开，刺目的光激的人眼睛一酸。
“不过，看起来，我的音音似乎不太开心呢。”霍琛冰凉的目光毒蛇一般落在我的身上，“你居然打算邀请宋小姐帮忙？帮你——”
他勾唇：“离开我？”
云音惊恐：“你监听我？！”
霍琛没有回答，他对着我指了指吊灯，笑道：“宋小姐，你猜猜这次的吊灯会不会砸下来呢？”
凉意上涌，我听到他接着说：“不过我挺好奇，你在深海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帮废物，连你一个小姑娘都解决不好，真叫人头疼。”
腿一软，我差点跌坐在地上。
果然是他！
“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杀我？”
霍琛既然能光明正大说出来，说明他这次一定也不会放过我。
“当然是因为，我有一段记忆。”
霍琛揉着自己的头：“每当我头疼的时候，里头就会闪现一段画面。”
“你，宋谨言——你会帮音音假死，让她离开我！”
“音音是我的命，你帮她离开，就是要我的命。”
“你说，”他笑着，眼底滋生疯意，“我该不该杀你？”
我和云音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悚。
系统呆呆的说道：“原来bug出在这里啊！”
“宿主，你可千万要活下来啊，不然统子要和你一起走了！”
我后退了半步，谨慎的望着霍琛：“这回你准备怎么杀我？”
“音音不是告诉你，我有个美妙的地下室。”
“去那里吧，”他挥了挥手，“去当个死老鼠好了。”
两个壮硕的保镖围了过来。
云音扑过去，跪在霍琛的腿边，拼命哀求：“阿琛不要，你放了言言，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想着逃走了，我发誓！”
“就当为我们的孩子积福，求你了！”
霍琛捏住云音小巧的下巴：“孩子会分走你对我的爱，所以我已经叫了私家医生，等处理完宋谨言，我就会处理掉这个孩子。”
真是个疯子！
我跳起来，把我半年多来练习了无数次的招式拿了出来。
两记撩阴腿，踢中保镖的裆部！
天知道，我为了这一脚，付出了多少努力！
保镖哀嚎着倒地，打断了霍琛的危险发言。
他惊讶的抬起头，迎面却对上了我的手机屏幕——
正在直播的手机屏幕。
这半年我确实没闲着。
我开了个账号，每天戴着口罩直播我练习散打的过程。
我不怕疼，不怕挨打，不要命的练习，吸引来多粉丝。
尤其是女性粉丝。
云音让我帮忙的时候，我假意拒绝，却偷偷打开了直播。
霍琛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进了直播间。
他冷静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宋谨言，你真该死！”
“不过，”他迅速调整了表情，甚至又重新带着微笑对着我的手机，“你又没死，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你以为光凭这几句片面之词就能击败我了？”
他一贯谨慎，必定早已把和绑匪之间的痕迹抹掉了。
我咬着牙，我也没指望能一下将他扳倒。
却见云音扑到了我的手机面前。
“我要实名举报！”她的脸色雪白，声音却大而坚定，“霍琛搞走私生意，偷税漏税，我都有证据！”
霍琛的笑容消失了，他不敢置信的盯着云音。
“你竟然那么恨我？”
“我当然恨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没把我当个人来看！”云音怒极了，“每一次被你关在地下室，我都恨不得你去死！！！”
一片安静中，霍琛缓缓站了起来。
“宋谨言，”他说，“都怪你。”
“若不是你的出现，音音才不会背叛我。”
“既然如此，那就让所有人都来见证你的死亡吧。”
他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我。
下一刻，有人猛地推开了大门。
“言言！”
谢辞冲了进来：“霍琛，住手！我让你住手！”
霍琛轻蔑的一笑，决然的扣下扳机。
“砰”的枪响。
谢辞挡在了我的面前。
在霍琛准备开第二枪的时候，警察蜂拥而至，把他按在了地上。
谢辞捂着胸口坐倒在地上，他蠕动着唇，艰难的对我说：
“言言，这回，这回......”
“我终于选择了你。”
8.
谢辞没有死成。
子弹偏离了一点，躲过了心脏。
可他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喜。
在晕倒之前，他听到宋谨言说：“你不挡，我也能躲开。”
“谢辞，我早就不需要你了。”
霍琛因着云音拿出来的证据，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将在牢里度过他的后半生。
云音来医院看过一次谢辞。
可她走到病房门口时，却失忆了一般，疑惑的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对上谢辞的眼神，她仿佛不认识似的走开了。
出院的那天，他去找宋谨言。
“言言，经过了这次生死，你能原谅我吗？”他情真意切，“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我最爱的人，一直是你！”
宋谨言防备的看着他：“你是谁？我压根不认识你，不要说这些冒昧的话。”
公司的员工路过，对她招呼：“宋总监。”
转而望向谢辞时，他们却纷纷露出了好奇而陌生的目光。
“宋总监，这是谁？需要我们喊保安吗？”
这些员工明明是谢辞的下属。
他怒道：“我是谢副总，你们难道忘了吗？！”
“哪来的谢副总啊，”员工看神经病一样的看他，“我们公司只有云副总。”
谢辞惊恐的想起系统曾经说的，如果完不成任务，他得到的一切都会被收回。
“这位先生，”宋谨言漠然的说，“再让我看到你在我们公司这边徘徊，再骚扰我，我会报警。”
谢辞离开了。
他的背影佝偻着，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宿主，任务圆满完成，统子我也要和你说再见了。”
宋谨言的脑海中响起系统欢快的声音。
任务完成的好，它也升了级。
“接下来，我要去其他世界拯救女配啦！”
宋谨言笑了，她郑重的说：“谢谢你。”
系统也跟着笑起来：“我也要谢谢你。”
“你给我打开了新思路——自己才是自己的救赎者！”
阳光洒了下来，在宋谨言的面前投下了金子般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