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少的勇敢是明知不可而为之。

她去蹭他枯燥难懂的专业课,即使听得云里雾里,也要坚持坐在第一排;

她省下所有的零花钱和生活费,去找黄牛买他想听的音乐会门票,找不到机会送给他就笨拙地把门票放在他教研室门口;

她给他写过情书,一封又一封,字迹清秀,却连署名都不敢留;

她像阴沟里的老鼠,每天守在黎谦必经的地方,假装不经意的偶遇,做贼一样偷偷看一眼那皎洁的月亮。

后来她室友们实在看不下去,告诉她:“昭昭,算了吧。黎教授那样的家世将来肯定找个门当户对又知书达理的妻子,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她知道的。

可她就是放不下。

她开始更拼命地练舞,一路从禾远大学的校园跳到各校联赛又跳到省里的比赛,只有在舞台上,她才能找到一点点能与他比肩的底气。

她静下心来硬着头皮去啃她看不懂的历史书籍,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去问他,问的次数多了,他的眼里也多了一丝无奈和纵容。

他答应和她在一起的那天,她高兴得快要疯掉,把手机一丢,头蒙在被子里傻笑很久。

大家都感叹,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是黎教授这般清风霁月的人也会拜倒在校花的石榴裙下。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段感情里她有多敏感,有多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他谈吐举止儒雅,信手拈来皆是文学典故,她有时会接不上话,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只能在一旁尴尬地傻笑,内心焦虑于自己的无知和肤浅。

七年来,黎谦很少带她进他的学术圈子,也从不会跟她谈论工作上遇到的难题,她见了一次黎谦的父母,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审视和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气。她能感受到他们二老对她职业的不认可,他们说,如果她愿意,可以给她安排一份更体面的工作,比如让她进禾远大学行政,当一个大学老师。

可她不愿意。她需要更大的舞台来证明自己,他是京市出生的天之骄子,她是普普通通的小镇舞蹈生,她只有拼命追赶,才不会被他抛下啊。

……

她摸着口袋里的丝绒对指盒子,笑得有些凄凉。她在飞机上还计划过她要穿什么衣服、搭配什么鞋子、喷哪一款香水、用什么样的姿势拿出戒指才最好看。

她还幻想过当她拿出戒指时,他脸上会露出怎样惊讶又温柔的表情。或许他会推推金丝眼镜,然后笑着说:“好啊,那就领证吧。”

她以为的守得云开见月明,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垂怜。

一场雨,就让他忘记了他们的纪念日。

一个需要帮助的女学生,就让他模糊了界限,允许她穿着她的睡衣,待在属于他们的卧室。

或许这朵高岭之花从来没属于过自己,自己只是短暂地路过了他的绽放。

安顿好江莹,黎谦的手还在不停颤抖,责任感像一副沉重的枷锁,他是老师,他不能把一个情绪明显失控、而且看起来状态极差的学生单独丢在这里,他需要保证学生的安全。

可是昭昭呢?外面这么大的雨,她出门时好像穿的拖鞋,连手机都没带。

黎谦给宋棠打去了电话,那头传来宋棠打着哈欠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