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座矮山，一个个茅草屋就出现在眼前。
一眼望去，就二十来户人家，家家户户屋顶冒着袅袅炊烟。
“大雨，你表妹过来，今晚要杀鸡吗，我可以帮忙。”二癞从头到尾脸上都带着笑。
“行了行了，快滚！谁家杀鸡还用请你？”付大雨很不耐烦。
从前都不知道二癞这么赖皮猥琐，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他，难怪他在半道搭讪人会挨打。
自己现在都想打他一顿。
“表妹，我们到家了。”
三人来到一个院子前面，付大雨往门口指了指，然后把李金玉领进去。
“二癞，你还不滚？”见二癞就站在院门口，一脸笑意看着院里的情形。
院里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老太太，正坐在小矮凳上剥南瓜藤。
看到付大雨带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进屋，两人都站了起来。
“大雨……这是？”
老太太最先问了一句，一边还上下打量着李金玉。
“妈，玉秀，她是……表妹，来走亲戚。”
付大雨还不知道李金玉叫什么，一路上二癞都跟着，他也没好开口问。
现在二癞还站在门口‘看戏’，仿佛只要‘表妹’一出这个院门，他就往自家拽。
“表妹啊？”老太太走了上来，拉住李金玉的手。“快过来坐。”
人很漂亮，就是穿的衣服上，都是泥土渣子，两个麻花辫子也有些乱蓬蓬的。
“走很远过来的吧？快累的。”
说着，从屋檐又拿了一个小矮凳过来，让李金玉坐下。
付大雨看到自己母亲这么热心接待‘表妹’，他就放心走开了。
旁边叫玉秀的女人，也跟着坐下来，继续剥簸箕里的南瓜藤。
剥好一节，折下来丢进旁边竹编的筐盘里。
“快跟姨说说，从哪里过来的呀？”老太太拉着李金玉的手不放，又接着问。
玉秀明显顿了一下，折了一节藤，用力扔进盘里。
李金玉不是瞎子，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女人明显是不欢迎自己。
她不会是小伙子的媳妇吧？
“姨，我是要去厌城，路过村子，天黑了借地方歇歇脚。”
李金玉小声说着，还不忘用余光扫向院门口。
二癞始终没有走的意思，嫌站着累，直接搬了一块土砖，坐下来，还翘起短短的二郎腿。
“表妹，去厌城找什么人啊？”老太太又接着追问。
“去找丈夫，他在外面当兵呢。”李金玉只能胡诌，老太太一直这么刨根问底的，什么意思？
“当兵啊……去多久了？你婆家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身子这么大，几个月了？”
“姨，他去一阵了，孩子快八个月了。家里农活忙，我自己去也可以的，想孩子爹，不怕路远。”
“八个月吗？这么大，我还以为要生了呢！”老太太有点不敢信。
“姨看你肚子，像是儿子啊，要是个女儿就好了。”
何玉秀听到这里，掐了最后一根菜藤，用力扔进筐盘里，然后站起来阴沉着脸进了屋。
很快，屋里就传出来争吵声。
“付大雨，你什么意思，嫌我不能生，所以自己在外面生是吧？”
“你要这么嫌弃我，那我现在就走，这个家我不待了！”
‘玉秀，我们没有嫌弃你啊，两年多了，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你吧？今天是怎么了？’
“让外面那个女人走！二选一，她走，还是我走！”
‘玉秀，你说的什么话？她只是路过，歇个脚……’
“那明天就让她走！”
‘行，我知道了。’
李金玉很尴尬，她真的只是害怕那个癞皮狗，所以抓到一个救命稻草，就过来躲躲难。
二癞坐在院门口，自然也听见了屋里的吵嚷，脸上的笑就没停，还开始哼起了歌。
老太太自然也全听出来了。
就是个半道被二癞缠上的，刚好遇到大雨，给带回来的。
她扫了一眼门外哼着歌的二癞，眸光一闪。
“表妹啊，现在外面的坏人多，你一个女孩子，走这么远的路实在不安全。万一出个什么事来，可怎么好？”
“先不说坏人会对你起什么歹心思，身子这么重，万一半道上把孩子生了，身边没个人，也很危险的。”
老太太循循善诱，如果她真是李金玉，可能就听了。
可她骨子里还活一个刘迎。
“姨，你说的对。”她从善如流，不‘听话’，还要继续听老太太‘教育’。
屋里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没了争吵，但隐隐约约有些哼哼唧唧。
老太太像耳背一样，脸色如常，忽然又转成歉意。
“表妹，玉秀脾气一直都很好，可能是误会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大雨的，你别介意啊。”
“她嫁过来两年了，还没要到孩子，所以看到你这样，她心里难过。”
……
老太太说了很多何玉秀的好话，李金玉听着一个劲点头。
“是，姨，您说的对。”
嘴上附和着，心里却在暗暗盘算，要尽快离开这里，去厌城。
再回头扫了一眼门外的癞皮狗，他正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嘴上泛着笑，一只手随意垂到裤裆的位置，还时不时动一下。
李金玉长这么大，头一回遇见这么猥琐又恶心的人。
他刚才如果也听清了屋里的争吵，大概也就知道了自己明天要继续赶路的事。
真想给他一板砖！
屋里的哼唧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然后老太太也跟着闭上了滔滔不绝的嘴。
“我进屋给你拿一张竹椅子，你身子重，坐小板凳实在辛苦。”
她才进屋，院外的癞皮狗就说话了。
“妹妹，你明天是要去厌城吗？我送你去吧……”
“还有好几十公里，那么远呢，谁知道路上还有什么人。现在坏人多……”
“二癞，天黑你也该回家了。表妹明天先不去厌城，你就死心吧。”
老太太从屋里拿着一把竹椅出来，听见二癞说的话，不由怼了回去。
“来，表妹，你换这椅子坐，靠一靠。”她把李金玉拉起来，换坐到椅子上。
带靠背的座椅，果然坐起来舒服很多。
她算起来差不多两天没得闭眼了，往椅背靠了靠，身上的困意就开始袭来。
“困了吧？外边天黑就会开始翻风，我带你进屋睡一下。”老太太捏着她的辫子，体贴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