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州低头看温软,声音无比平静:“来,告诉本王,你的江山打多少了?”
“哪有……”
秦九州抬手,弹了弹手里的鸡毛掸子。
追风瞪大眼睛。
他不是藏起来了吗?
温软对鸡毛掸子有阴影,瞬间瘪嘴,眼泪说来就来:“我只是想找大家玩儿……你不知道哪儿去了,也不理我,还天天打我……要、要是嫌弃我,我走就是了。”
她抹了把眼泪,委屈巴巴地就要走。
秦九州拽住她后领:“你还有理了?”
“我没理。”温软吸了吸鼻子,“你是老大,你说什么都对……我可怕你把我赶出家门了。”
秦九州动作微顿。
温软已经被赶出过家门一次了。
三岁的小孩再精,想来也留下了阴影。
他心中的气消了些,又拉不下脸哄人,只能僵硬道:“你是秦温软,当今圣上亲封的宸安郡主,秦王府唯一的小主子,只有你赶别人出门的份。”
“男人的鬼,骗人的嘴。”温软抹了把泪,“我要真能赶人,肯定先把你赶出家门……”
然后再施以援手,收服大反派,为她所用。
“……”
秦九州差点被她气笑了。
他抬手就捏上温软胖乎乎的脸颊,意外地发现手感不错,便揉搓了好大会儿。
管家看得心疼,顾不得以下犯上,连忙把温软救下来抱在怀里。
“小郡主爱笑爱闹,这是好事,王爷不必太过苛责,咱们满府上下都爱陪小郡主玩呢。”管家一个人代表了满府数百人。
“嗯。”
秦九州瞥了温软一眼:“还不走?”
温软傻愣愣看着他:“去哪?”
“不是你要玩么?”秦九州脸上不耐,语气却有些别扭,“本王闲着也是闲着,看你可怜,便陪你玩会儿。”
温软睁圆了眼:“你不打我?”
“然后等耳朵被你吼聋么?”
秦九州率先迈步:“还不跟上?”
温软眼睛一亮,欢呼着牵上他的手:“父王,你人真好!”
被她撬墙角都不生气,大反派很有容人雅量啊!
秦九州被她直白的话弄得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放开她的手。
在刚才猜测温软因被他连累,而被庆隆帝带走的瞬间,他竟有一分悔意。
以致在知道她好生生就待在明珠院时,心中庆幸不已——不就是叫满府上下陪她过了场家家么,不就是骂了他几句么,他不生气。
不生气。
追雨看了眼父女俩的背影,疑惑地问追风:“你召集满府人来折腾一回,就为了坑小郡主玩?”
——若没有追风的配合,温软怎么可能调动全府上下,又怎会这么巧被秦九州抓个正着?
追风没了方才的嬉皮笑脸,只问:“你没发现,自小郡主闹起来后,王爷鲜活了很多么?”
追雨一愣。
“好像……的确如此。”
以前的秦九州死气沉沉,阴鸷而颓唐,酒不离手,还不定时发疯。
可温软只来了短短两日,他就变得会笑会怒,还会颇为幼稚地追着温软满院打,连疯发到一半都能憋回去。
……管家昨日也没说错,现在的秦九州太像个人了。
“不止如此,只要小郡主在,王爷就能忘了白惜卿。”追风眯起眼睛,“那女人太邪门了,王爷从前何等英明果断,可一沾上她就跟丢了魂似的。”
“让小郡主闹一闹,既能哄她开心,又能叫王爷变回个人,还能给白惜卿添堵。”追风一笑,“何乐而不为呢?”
追雨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恍然。
……
秦王府很大,温软单是转一圈就花了一个多时辰。
她倒是没累着,都是追风抱着她转悠的。
眼见秦九州黑着脸被她指挥去湖里捉鱼了,她才拽了把追风的头发,阴恻恻开口:“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
追风似乎一愣,忙解释:“小郡主有所不知,王爷武功深不可测,属下今日若听您话去绑他,转眼就会被打死,届时谁帮您做内应,探听消息呢?”
温软眼睛一转:“内应?”
“当然。”
追风瞥了眼湖心亭里捉鱼的秦九州,压低声音:“咱们被王爷抓了个现行,底下人心已经乱了,所以属下想,与其白白送死,不如佯装反水,获取王爷的信任,再伺机策反其他人。”
“你倒很机灵嘛。”温软冷哼一声,“可我怎知你究竟忠心于谁?”
追风一脸冤枉:“属下若非真心效忠于您,刚才何必调来府中所有下人,还有暗卫……这不是上赶着被王爷处置吗?”
温软若有所思。
的确,若追风是想糊弄她,没必要连暗卫都一起叫来——反正她没武功,察觉不到隐匿的暗卫。
她眼神温和许多。
追风见状,忙表忠心:“属下对小郡主的忠心天地可鉴,即便是稍后被王爷惩处,也绝不背叛您!”
温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本座不会忘了你的付出,待本座功成之日,必许你万人之上的权柄风光!”
追风也诚恳又激动地回:“小郡主魅力无边,属下甘愿为您肝脑涂地,不在乎那等身外之物!”
气氛一下就燃起来了。
温软感慨万千。
她的人格魅力果然无人能挡!
另一边,秦九州黑着脸用内力炸出几条鱼,叫人捞起就回来了。
温软跟个大爷似的坐在一边,指挥他烤鱼——
“要先刮鱼鳞啦!”
“别扔火堆里啊,不然待会儿怎么吃。”
“哎哎……调料洒偏了!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等秦九州一条鱼烤熟时,温软才闭上了嘴。
追风轻手轻脚地给她捏肩捶背,一脸谄媚相:“这可是王爷第一回烤鱼呢,还是小郡主面子大!”
温软身心舒畅,美滋滋吃起了烤鱼,点评:“火候掌握得不好,鱼肉有点生……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还得再练啊小秦。”
“管家爷爷,快给我拿个馒头。”
短短小半个时辰,秦九州已经被她折腾得没脾气,什么白惜卿、喝酒发疯的,没空了。
见温软终于埋头开吃,他松了口气,起身:“本王去更衣。”
温软挥挥手:“去吧。”
临走前,秦九州眼神扫过正给温软当狗腿子的追风。
追风凑近温软,低声沉痛道:“属下去了。”
温软反应过来,满眼怜惜:“可怜见的,委屈你了……去吧,回头给你留半条鱼。”
她满脸鼓励地目送追风跟上了秦九州的脚步。
离开她的视线后,追风立即正色:“禀王爷,今日属下安抚住小郡主,幸不辱命!”
“辱骂本王,调遣暗卫,这叫幸不辱命?”
“若不如此,属下怎能探知小郡主的真实想法?”追风诚恳道,“王爷胸襟广阔,又关心小郡主,属下理当为您分忧,了解她的心思,好让您因材施教。”
秦九州凉凉扫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只有暗处的追雨一脸迷茫,陷入沉思。
追风三个版本的说辞,哪个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