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快跑!"老九从树顶俯冲下来,触角指着东边的灌木丛,"他们要毁了我们的窝!"

我顾不上蜗牛的壳,转身就往树洞跑——那里还有刚包扎好翅膀的蜜蜂,还有躲在苔藓下的蚯蚓。可刚跑到洞口,就看到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女孩正拿着树枝往树洞里戳,嘴里喊着:"里面肯定还有虫子!"

"住手!"我冲过去,用身体挡住洞口。树枝带着风扫过来,擦过我的甲壳,留下一道划痕,疼得我龇牙咧嘴。

小女孩愣了一下,低头看到我,眼睛亮了:"哇,这只虫子好勇敢!还敢挡我?"她说着就要伸手抓我。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呼"地掠过,是那只翅膀刚好的蝙蝠!他俯冲下来,用翅膀狠狠拍了下小女孩的手背。小女孩"呀"地叫了一声,扔掉树枝,捂着手后退了几步。

"快走!"蝙蝠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气流,"我引开他们,你带大家去蚯蚓挖的通道!"

我立刻钻进树洞,喊醒蜜蜂和蚯蚓:"快!从蚯蚓的通道走!人类来了!"

蜜蜂扑腾着翅膀,虽然还没完全恢复,飞得歪歪扭扭,但还是跟上了我。蚯蚓则扭动着身体,在前面带路。我们钻进通道,泥土的气息包裹着我们,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通道尽头是片茂密的蕨类植物,隐蔽又安全。我探出头观察,看到蝙蝠在孩子们头顶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吓唬他们,把他们引向森林深处。老九则带着其他虫子往相反的方向转移,三哥所在的玻璃瓶被忘在了槐树下,他正用颚部拼命啃咬瓶壁。

"我去救三哥!"我对蜜蜂说,"你们在这里等着。"

"太危险了!"蜜蜂嗡嗡地说,"人类还没走远!"

"他是我哥。"我钻进蕨类丛,往老槐树的方向爬。地面上还留着孩子们的脚印,玻璃瓶就在树根旁,三哥的触角贴在瓶壁上,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我爬上玻璃瓶,用前腿拍了拍瓶壁:"三哥!别怕,我来救你!"

三哥看到我,虚弱地动了动触角:"你...你别管我...快走吧..."

我没理他,开始用颚部啃咬瓶盖的缝隙。玻璃瓶太硬了,我的颚部很快就酸了,牙龈渗出血丝。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我吓得赶紧缩到瓶后——是那个上次放三叶草的小男孩!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玻璃瓶,看着里面的三哥,又看了看我,突然把瓶盖拧开了。

"走吧。"他小声说,"以后躲远点,别被别人抓到了。"

三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从瓶口爬了出来,我赶紧拉着他钻进蕨类丛。小男孩看着我们消失的方向,笑了笑,把玻璃瓶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转身跑开了,嘴里喊着:"妈妈,我来啦!"

回到蕨类丛,大家都在等我们。蝙蝠也回来了,他的翅膀又裂开了点,却满不在乎地说:"小意思,过两天就好。"老九清点着人数,除了几只被抓走的金龟子,大部分都安全了。

"我们得搬家了。"老九的触角沉重地垂着,"老槐树不安全了。"

那天晚上,我们在蕨类丛里搭了临时的窝。没有苔藓床,没有蝴蝶翅膀当器械,只有潮湿的泥土和互相依偎的身体。我看着三哥疲惫的睡颜,看着蝙蝠用翅膀裹住受伤的部位,突然明白,医生能治身体的伤,却挡不住世界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