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风生
1月5日，加班。单位的格子间里，晓梦正一脸怨念地盯着电脑屏幕，她的眼睛在数不清的数据之间穿行，数据美妙地在她眼前变得模糊，甚至开始不住跳跃。虽然还很年轻，但每天面对海量的数据，已经导致她老眼昏花。更可恶的是，异地城市，甚至没有可口的饭菜。晚餐只能在单位食堂对付几口，万年不变的米饭配菜。工厂机器长鸣，见证着无数委屈和辛酸夹杂着饭菜被咽下。
为了能在老家买房，晓梦和老公来到大城市打拼。但她在这里已经枯萎了，仿佛一株水土不服的牡丹，在贫瘠的土地上难以绽放独有的光彩。人情的冷漠每天在不断攻击她孤独的内心，从活泼开朗到沉默寡言，她现在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僵尸，在工作为王的时代，漠然执行着属于自己的程序，并慢慢等待着被人工智能替代。她已经放弃了思考的能力，生活被工作和短视频填满，没有目标，得过且过。
她有时会想，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大多时候只是带着这种迷思匆忙入睡，以便有精力更好面对第二天的而摧残。人不能靠意义活着，她说。已经很久不曾读完一本好书了，她甚至忘记了某个冬夜，在窄小的出租屋内，沈从文先生的散文里的流水轻轻流过耳边的幸福感。似乎再也不会有了，她的快乐和幸福，不知道被什么偷走。枯树而已，枯树。
九点钟，终于下班了。她恍惚地走出公司大门，对面公司的玻璃门里面灯火通明，白色的光依旧柔和，却那么刺眼。她叹了口气，决定去买支笔。
晓梦骑着电动车在树影中穿行，寒风拍打着脸颊，寒气侵袭全身。香樟树在冬天仍然翠绿，若有似无的清香在路上散落。大概骑了半个小时，她找到了一家文具店。
停好车后，她摘掉头盔走进店去。店面不大，大概二十平米，各色文具挤挤攘攘，互不相让。她走到专门摆放笔的区域，左顾右盼，挑挑拣拣。忽然，她看到角落里放着一只造型奇特的笔。笔的头部是白色骷髅头，眼睛似乎要喷火，笔身一半似火一半黢黑，笔尖则全部是黑色。作为伊藤润二漫画的粉丝，她一眼相中了这支笔，满心欢喜去前台结账。
店老板正好在刷短视频，似乎是今天在郊区的下水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全身被啃咬地面目全非，初步鉴定为老鼠啃食。
“老板，结账！”晓梦把笔递给老板。
老板瞅了一眼笔，面露惊讶，问道：“这笔在哪儿找到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就在那儿。”晓梦指了指货架的角落。
虽然老板没有印象，但是笔却扫出了价格，一支两块五，还挺便宜。晓梦打开手机扫码。拿上笔骑车回家。
天空渐渐飘起了雨，晓梦加快了骑车速度。因为这支笔，她想起了伊藤润二的漫画。最喜欢那篇《十字路口的美少年》。迷雾笼罩的小镇，令人痴迷的黑衣少年，为之疯狂的女人们。一切都是神秘的，似乎带有某种信仰，女人们在迷茫无序之中，发现了黑衣少年的神圣，疯狂的迷恋令她们如痴如醉，她们忘我地追随着他，似乎在完成某种使命。晓梦曾被深深吸引，她常常怀疑是否存在这种毫无来由的爱？人究竟是活在现实还是幻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