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间里弥漫着廉价油墨和纸张的酸味，那是一种混合着化学制剂与灰尘的独特气味，令人呼吸都不畅快。老式空调发出沉闷的嗡鸣，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吃力地运转着，却丝毫驱不散夏日的黏腻热浪。
我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黏住了几缕散落的发丝。就在这时，复印机突然卡纸，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我伸手去取被卡住的纸张，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滚烫的金属内部，猛地缩回手，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让我不自觉蹙紧了眉头。
午后的困倦笼罩着这间不大的铺面，只有机器运作的单调声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噪音。同事小王原本支着脑袋在打瞌睡，手机从他松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桌面上，屏幕亮起。他迷迷糊糊地捡起来，随意划了几下，眼睛倏地瞪圆了。
“晴、晴姐！”他的惊呼像一把锋利的剪刀，骤然划破了午后的沉闷与黏腻，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变调，“快！快看微博！这、这……这人不是你吗？！”
他的声音吸引了店里另外两个同事的注意，几部手机同时被急切地递到王晴眼前，屏幕的光亮刺得我眼睛微微发疼。#徐凯逼婚初恋王晴##状元直播求婚##徐氏公子不忘旧人深情求婚# 的热搜标签红得灼目，像一抹鲜血，突兀地挂在榜单前列。
视频自动开始播放，镜头稳定而清晰地对准了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徐凯。他坐在一个看似精心布置过的书房环境里，背景是满满的书架，灯光将他本就出色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精致。他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那双望向镜头的眼睛清澈纯良，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令人心软的羞涩和真诚。
然而，他修长白皙、保养得宜的手指，却举起了一张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边缘磨损卷曲的旧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孩扎着最简单的马尾辫，几根不听话的发丝毛躁地翘着，面容青涩，眼神怯生生地望着镜头，带着一种底层挣扎者特有的、无法掩饰的拘谨和惶恐——正是十九岁时的我。那是我为了高考报名拍的照片，也是我人生中最灰暗时期的印记。
“好久不见，姐姐”徐凯清亮悦耳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传出，字正腔圆，却每一个字都裹着冰冷的残忍，“找到你了。嫁给我。否则，你知道我有多想你的。”
他的语气甚至带着一点轻快的、仿佛在谈论天气般的随意，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入我的心脏。
“嗡——”
几乎就在同时，我握在掌心的老旧金利智能手机剧烈震动起来，一条来自完全陌生号码的短信弹出，简洁得令人窒息。
【附件：video_L1.mpg】
【替我考试的姐姐，嫁给我。否则，我就举报。】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我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陷下去，带来清晰的痛感，却远不及胸腔内那骤然爆开的恐慌万分之一。我颤抖着指尖，点开那个视频附件。
加载圆圈转动了几下，随即播放。模糊摇晃的画面，像素不高，显然是偷拍。背景是再熟悉不过的考场布置，整齐的桌椅，严肃的氛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瘦削的年轻女孩正埋首疾书，侧脸线条紧绷，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专注。镜头忽然极其危险地拉近，颤抖着，对准了女孩桌角那张准考证上的姓名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