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答应得真爽快,”他抬起眼,看向我,轻笑一声,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一种故作亲昵的意味,“我还以为,至少需要多费些口舌,或者……再多给你看些别的‘纪念品’。”
我的指甲早已深深陷进掌心,那尖锐的疼痛是我维持表面平静的唯一支点。甚至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不至于太过僵硬。“你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了。接下来?你想怎么样?”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努力控制着语调,不让它发抖。
“很简单。”徐凯放下小勺,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做出一个谈判的姿态,“订婚。我们需要一个简单但足够有话题性的仪式,我会邀请几家关系可靠、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的媒体来报道。”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讽刺弧度,“毕竟,‘天才状元痴情求婚共患难姐姐’,是多么感人至深、正能量爆棚的好佳话。不是吗?这对我,对我们家,都很重要。”
那语气里的轻蔑和利用,像细针一样扎人。
我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翻涌的恶心感。“好。”我听见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回答道,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接下来的几天,我向公司请了事假。我利用所有空闲时间,像一尾沉默的鱼,悄然潜入城市不同的角落,小心翼翼地伪装成各种身份。
绝地反击开始了!
我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的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混在一群接孩子的家长中间,蹲守在徐凯就读的那所学费高昂的国际学校外的街角。放学时分,各种豪车鱼贯而入。我看见徐凯背着双肩包,和几个同样穿着时尚的同学说笑着走出来,很快,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他面前,穿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徐凯随意地坐进去,车窗缓缓升起,隔断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我捏紧了拳头,又悄然退入人群。
我设法弄到一张上海高端商业论坛的临时工作人员胸牌,穿上借来的、不太合身的黑色套装,混迹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中,端着放满香槟杯的托盘,手指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微微颤抖。我看见徐凯,或者说徐少爷,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一群西装革履、大腹突出的中年男人之间,与他们谈笑风生,举杯共饮。那些男人胸牌上印着的头衔,无一例外都与“徐氏教育集团”相关。我躲在巨大的装饰柱后的阴影里,用手机尽可能隐蔽地偷拍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快得像是要挣脱束缚。
有一次,徐凯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所在的方向,我猛地一惊,慌忙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躲进旁边的女厕隔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喉咙,鼻尖充斥着厕所里浓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外面走廊上传来说笑声和脚步声,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
深夜,结束了一天的繁重工作后,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钻进城中村巷子里那家烟雾缭绕、空气混浊的网吧,包夜的费用最便宜。我坐在最角落的机位,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在油腻腻的键盘上,笨拙却又异常执着地搜索着一切关于徐氏教育集团的新闻、财报分析、股吧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