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冰冷的铁链扣在手腕上时,林文轩还以为是宿醉后的噩梦。
他猛地睁开眼,雕花梨木桌案上摆着的青色釉瓷笔洗泛着冷光,案头堆叠的卷宗用朱砂标着 “漕运亏空”“盐税拖欠” 的字样,空气中飘着一股陌生的檀香。这不是他租的出租屋,更不是公司年会后的 KTV 包厢。
“大胆林正茂!见了钦差大人竟敢闭目装昏?”
尖利的呵斥声刺得耳膜生疼,林文轩僵硬地转头,看见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主位上,眉头拧成川字。男人身后站着两个腰佩长刀的锦衣卫,玄色制服上的金线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芒。
林正茂?我?
混乱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原主在清河县任职三年,勾结粮商虚报灾荒,克扣河工俸禄,甚至连朝廷发放的赈灾银都敢挪用三成。三天前钦差周延龄奉旨巡按江南,刚到清河县就收到七封举报信,今早直接带人封了县衙。
“大人饶命!” 身体的本能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林文轩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青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他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藏青色官服,腰间还挂着块刻着 “清河县令” 的象牙牌。
周延龄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林县令,本钦差接到举报,称你去年借修河堤之名,向百姓额外征收‘河工捐’,可有此事?”
林文轩的心脏狂跳起来。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回事,那笔银子大部分进了他自己的腰包,只拿出少部分敷衍地填了几个河堤的窟窿。可现在他要是承认,按照大靖律法,贪污超过五百两就要砍头!
“大人,此事绝无可能啊!” 林文轩急中生智,故意露出慌乱又委屈的神色,“去年汛期来得急,下官为了赶工期,确实向乡绅富商借过银子,可都是自愿捐赠,从未强征百姓分文!”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周延龄的脸色,见对方眼神微动,又赶紧补充,“不信大人可以去查账,县衙的流水账都在库房里,下官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他赌原主不敢把账做得太明显,毕竟还想在官场混下去。可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锦衣卫捧着几本账册走进来,“大人,库房的账册有被篡改的痕迹,而且少了去年下半年的流水记录。”
林文轩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完了,原主不仅贪了,还毁了证据,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周延龄冷笑一声,“林正茂,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起身走到林文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钦差巡查江南七县,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胆大包天的贪官!百姓们在河堤下忍饥挨饿,你却在县衙里花天酒地,良心都被狗吃了?”
林文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他在酒楼宴请宾客、搂着歌姬喝酒的画面,那些欢声笑语背后,是清河县百姓的血泪。一股强烈的冤枉和恐惧涌上心头,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
“来人啊!” 周延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林正茂打入大牢,明日押解回京,交由刑部审讯!”
铁链再次收紧,林文轩被两个锦衣卫架起来往外拖。路过县衙大门时,他看见一群百姓围在外面,有人扔烂菜叶,有人骂 “贪官该死”。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忽然想起穿越前自己还在抱怨工资低、房价高,可现在,他连活着的机会都快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