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家族聚会上的羞辱
家族聚会年年有，今年格外令人难堪。
富丽堂皇的酒店包间里，水晶灯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照得我父母身上的旧衣服更加寒酸。大伯一家坐在主位，手腕上的金表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建国啊，不是我说你，当年要是跟我一起下海经商，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大伯抿了一口茅台，斜眼瞥向我父亲，“听说你去年下岗了？现在做什么呢？扫大街还是看大门？”
父亲张建国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找了个保安的活儿...”
“保安？一个月能有三千吗？”堂哥张扬插话，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我家公司保安都四千起步呢，要不你来我这？毕竟一家人，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母亲王秀兰在桌下轻轻碰了碰父亲的腿，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不用了，你爸现在的工作挺清闲的，挺好。”
“清闲是清闲，就是穷啊！”大伯母拔高声音，生怕有人听不见，“要我说啊，你们家小明都大学毕业一年了吧？工作找着没？听说还在家待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火辣辣的。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种场合我太熟悉了，每年的家族聚会都是一场针对我们家的羞辱盛宴。
“小明啊，不是大伯说你，”大伯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鲍鱼，“读个普通大学有什么用？你看我家张扬，海外留学回来，直接进公司当副总，年薪百万起步。你这天天在家啃老，不像话啊！”
堂姐张莉嗤笑一声：“爸，现在工作哪那么好找？小明一没背景二没人脉，能找到什么好工作？送外卖还是快递啊？”
满桌哄笑。父母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反驳一句。我们家穷，在大伯家的企业里还挂着点无关紧要的小职位，靠着那点微薄收入勉强维持生计，根本不敢得罪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十年了，自从大伯靠投机倒把发家后，我们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父母老实巴交，一辈子没与人红过脸，只能默默忍受这些屈辱。
“其实我...”我刚开口，就被母亲在桌下死死按住手。
母亲朝我微微摇头，眼里满是恳求。她知道我脾气直，怕我惹事。
“其实什么？”张扬却不依不饶，“找到工作了？说来听听，让堂哥给你把把关。”
我看着父母卑微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年，他们为了供我上学，起早贪黑，省吃俭用，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如今还要为了我受这份气。
“没什么。”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味同嚼蜡。
“要我说，小明你就来我爸公司从基层干起吧，”张扬故作大方地说，“虽然学历是差了点，但毕竟是一家人，给你个仓库管理员的职位还是可以的，一个月三千五，怎么样？”
大伯赞许地点头：“看看，这才是一家人！小明啊，还不快谢谢你哥？”
父亲勉强笑了笑：“谢谢大哥，谢谢张扬。小明他...我们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大伯母尖声道，“你们家这条件，还有什么可挑的？要不是看在亲戚份上，谁愿意要一个没经验的应届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