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里,重新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
顾深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他那身昂贵的西装,沾上了血迹,却丝毫没有狼狈,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邪异的俊美。
他扔掉手里的枪,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他的皮鞋,踩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
我看着他,浑身抖得像筛糠。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他用那双刚刚杀了人的手,轻轻地,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
然后,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我瑟瑟发抖的身上。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血腥味。
他把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紧紧地,拥在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
可我,却只觉得刺骨的冰冷。
他低下头,用他那沾着血的嘴唇,贴在我的耳边,声音喑-哑,像是恶魔的低语。
“别怕。”
“现在,你是我的唯一了。”
3
我病了。
从废弃工厂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发起了高烧。
我整个人都陷在混沌的噩梦里,反反复复,都是林清清眉心中枪的画面,和顾深在我耳边那句冰冷的低语。
我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清醒的时候,我就能看见顾深。
他总是守在我的床边,亲自给我喂水,喂药,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擦拭我滚烫的额头。
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是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缱绻深情。
可我一看见他,就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那双给我擦拭额头的手,前一天,才刚刚杀过人。
他那张说着温柔情话的嘴,前一天,才刚刚宣判了他白月光的死刑。
这个男人,是魔鬼。
昏迷的时候,我就坠入无边的黑暗。
林清清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她好像在问我,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顾深,你不是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吗?
你不是为了她,才委曲求全,娶了我这个不爱的女人吗?
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就为了,让我成为你的“唯一”?
这个答案,比杀了我,还让我觉得恐惧。
我烧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上,我才终于退了烧,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依旧是顾深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
他见我醒了,眼睛里立刻涌上了欣喜的光。
“晚晚,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伸手,想来探我的额头。
我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往后一缩,整个人都撞在了床头上。
“别……别碰我!”我尖叫出声,声音嘶哑难听。
顾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受伤和偏执。
“晚晚,你在怕我?”他轻声问,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咬着唇,不说话,只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惊恐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他才收回手,缓缓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