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第一次见到沈清时，是在她独居公寓的玄关前。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中山装，袖口绣着暗金色的“渡”字纹，手里攥着泛着冷光的勾魂链——按照地府名册，沈清的阳寿本该在今晚子时终结，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可当勾魂链即将触碰到沈清魂魄的瞬间，林野却顿住了。
彼时沈清正坐在书桌前，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面前摊着一叠泛黄的案卷。台灯的暖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盯着案卷里的照片，眉头紧锁，连魂魄离体时的茫然都淡了几分。那照片上是一具女尸，手腕上缠着一条红绳，和沈清手腕上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你不该是这个反应。”林野收了勾魂链，声音带着鬼差特有的冷寂，“阳寿尽时，魂魄该有惧意，而非盯着旧案卷发呆。”
沈清这才抬头，魂魄状态的她身体半透明，却依旧带着几分刑警的锐利：“你是鬼差？我还没查到王玥的死因，不能走。”
王玥是三个月前死于“自杀”的女大学生，也是沈清负责的最后一个案子。警方以“抑郁症自杀”结案，可沈清总觉得不对劲——王玥的日记里没有任何抑郁倾向，案发现场的窗户锁扣有被撬动的痕迹，更奇怪的是，王玥手腕上的红绳，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野皱眉。地府名册上只标注了沈清的死因和阳寿，从未提过“执念”。按规矩，他该直接将沈清的魂魄勾入地府，可看着她眼底未散的不甘，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想查什么？”
“查王玥是不是真的自杀，查她手腕上的红绳去哪了。”沈清站起身，魂魄穿过书桌，“我车祸前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是王玥案的补充证据，说有人在她死前见过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拿着和她同款的红绳。可我还没来得及看附件，就被卡车撞了。”
林野的指尖微微发凉。他做了三百年鬼差，见过无数带着执念的魂魄，却从未有一个像沈清这样，连生死都抛在脑后，只盯着一桩已结案的“自杀案”。更让他在意的是，沈清口中的“黑色风衣男人”，竟和地府近期追查的“噬魂者”特征吻合——那些噬魂者专挑有执念的魂魄下手，用特殊红绳束缚魂魄后，吸食其执念来增强自身力量，而王玥的魂魄，早在她“自杀”当天就消失了，地府名册上只标注了“魂魄湮灭”，没提红绳。
“你不能查。”林野压下心头的疑虑，重新举起勾魂链，“阳寿已尽，再留人间就是逃魂，地府会派其他鬼差来抓你，到时候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可沈清却突然上前一步，魂魄穿过他的身体，径直走向案卷：“我是刑警，查案是我的本分，哪怕成了魂也一样。你要是想勾我，就等我查到真相再说——不然我就算进了地府，也会闹得十殿阎罗不得安宁。”
林野看着她执拗的背影，勾魂链在掌心泛着冷光。三百年的规矩告诉他该动手，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再等等”。最终，他收了勾魂链，冷声道：“给你三天。三天后我会来勾你的魂，要是还没查到，就别再挣扎。”
沈清转头，眼底终于有了点笑意：“多谢。对了，我叫沈清，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