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是血缘,亲疏是亲疏。”我打断他,语气不带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是您定下的规矩,我只是在认真执行而已。”
我顿了顿,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继续说道:“咱们就从最近的说起吧。五年前,我因为工作调动,办乔迁宴,您一家三口过来,随礼二百元。”
“三年前,表哥林伟结婚,我爸妈当时刚退休,没什么积蓄,还是给随了八百元。”
“这还不算您家孩子这些年满月、升学、过生日的零散人情。而我这边,除了那次乔迁,再没有麻烦过您家一分钱。”
我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一串串精确到年份和金额的数字,从我口中流出。
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像一把把小锤,敲在林建国的心上。
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我没有停下,继续用最平静的语气,投下最后一颗炸弹。
“大伯,按照您定的‘亲疏’规矩,人情往来,讲究个有来有往。上次您给我随礼二百,按我们这边的平均标准,我这次回礼,最多也就二百。可三年前,我爸妈已经多给了您六百。”
我翻了一页账本,指尖点在一个用红笔圈出的数字上。
“六百减去这次我该随的二百,还剩四百。再扣除掉一些零零碎碎的人情,算个整数。”
“所以,大伯。按您定下的规矩,算清楚这笔亲疏账,现在,是您还欠我三百。”
“……”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嘈杂的宴会背景音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大伯那粗重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世界里只剩下电流单调的“嘶嘶”声。
我甚至能隔着电话线,清晰地想象出大伯此刻的表情。
那张一向自负傲慢的脸上,此刻一定是怎样一副青白交加、气急败坏却又无言以对的滑稽模样。
长久的沉默后,电话被“啪”的一声,狠狠地挂断了。
我拿起手机,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将那本厚厚的“往来录”轻轻合上。
一丝久违的、畅快的平静,从心底缓缓升起。
嘴角,也终于露出了一抹不易察察觉的微笑。
大伯,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场。
04
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原本因为满月宴而刷屏的家族群“林氏一家亲”,气氛开始变得诡异。
先是大妈,也就是大伯的妻子,在群里发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微笑”表情。
紧接着,几个平时跟大伯家走得近的亲戚,也跟着发了几个“捂脸笑”、“吃瓜”的表情。
他们什么都没说,但那种看好戏的姿态,已经昭然若揭。
终于,大伯本人下场了。
他在群里扔出一段长长的语音,点开来,是他气急败坏、几乎变了调的怒吼。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读了几年书,心都读黑了!跟自己家长辈算账,算得那么清楚,是要上天吗?一点亲情都不讲,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虽然没有点名,但群里所有人都知道,他骂的是谁。
一瞬间,群里炸开了锅。
“建国大哥,消消气,别跟小辈一般见识。”
“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是有点不懂事。”
“小夕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快出来给你大伯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