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纪小，只当他是心疼我。
却不曾想，实际上傅云深已经说了心里话。
如今，虽说这幅身子已残败不堪，但我还是不想在离开时，身上留有与他有关的烙印。
我指着另一侧手腕，告诉老板娘。
"在这边纹一朵凌霄花。"
傅云深爱向日葵。
而我偏爱凌霄花。
他要我纯白无瑕。
可我人生仅剩的这段日子，偏要自己做傲于高墙的凌霄花。
8
从纹身店出来，已是傍晚。
我和老板娘很是投缘，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加了微信。
回家时，路过一个售卖棉花糖的小摊。
我忍不住停下脚步。
上次吃似乎还是小时候，那时妈妈还没去世，会在我被棉花糖馋得走不动路时，掏出身上所有零钱给我买。
她总是看着我吃完，最后又笑骂一句"馋丫头。"
妈妈总是喜欢看着我笑。
笑得那张温柔的面孔，眼角愈发弯曲。
寒风拂过，将记忆吹散。
我走到摊前，买了一个兔子图案的棉花糖。
很甜。
和记忆中一样的甜腻。
路过街角，听见一个小女孩高声问着，"妈妈你看，那个姐姐好酷啊！但她为什么会吃棉花糖？"
"那不是小孩子吃的东西吗？"
妈妈笑着解释，"谁说棉花糖只能小孩子吃？大家都可以，吃点甜食，人会变得更幸福。"
我踩着高跟鞋走过。
又听见小女孩稚嫩的童音，"可是，姐姐吃了那么甜的棉花糖，为什么好像一点也不开心？"
"妈妈，姐姐看着好孤独啊……"
声音渐远。
回家时，棉花糖吃光了，只剩满手的黏腻。
我进门洗了手。
便接到了傅云深的电话。
他像是喝醉了。
"初音。"
"你说。"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还有十天，你就要嫁给我了。"
"明天，我带你去选订婚戒指？"
"你定就好，你知道我尺码的。"
傅云深沉默了会。
我隐约听见，电话那端传来女生撒娇的声音，"云深，我陪你去选戒指吧，你不想看看我戴戒指的样子吗？"
9
良久。
傅云深声音沙哑，"好。"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应我，还是在应身旁的女生。
一觉醒来。
我在日历上重重划掉昨天的日期。
还剩九天。
今天，我要去见一个朋友。
换了衣服，洗漱，化妆。
身体有点不舒服，哪哪都疼，但还能撑。
穿衣镜里女人穿着傅云深最讨厌的短裙，露出纤细的四肢，笑容平静，终于能和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难看伤疤和解。
右侧手腕。
一朵凌霄花绽放。
我去见的是方瑶，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我要离开的人。
咖啡厅里，方瑶红着眼看我。
"真的要走？"
"嗯。"
"不告诉他？"
我摇头，"没必要。"
方瑶沉默了会，"其实，你还是爱他的，对不对？"
我看着窗外的街景，笑了笑。
"爱过。"
"但爱情也会过期的，瑶瑶。"
"我的爱情，早就过期了。"
10
第二章
距离订婚还有五天时。
我去了城东一家画廊。
这是我和傅云深认识的地方。
六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