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要搭我顺风车回老家。
他开口就说油费过路费必须算清,一分钱都不能多给。
我点头,全程打开行车记录仪,一公里一公里地精准记录。
结果半路,他硬是塞给我三大包沉甸甸的土特产。
到家,我把打印好的账单递过去:“哥,油费AA,运货费另算,按物流公司收费标准。”
他看着账单,脸瞬间煞白。
01
客厅里的空气粘稠得像化不开的糖稀。
我妈在厨房里忙碌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我爸坐在沙发那头,翻着报纸,镜片后的眼睛却没在任何一个字上停留。
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感还未散去,表哥李强瘫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他小镇上那点不上台面的生意经。
我没说话,起身走进书房。
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吐出一张温热的A4纸。
纸张的触感冰冷而坚硬,像我此刻的心。
我走回客厅,站在他面前,将那张纸递了过去。
“哥,路上的账单,你看一下。”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李强接过账单,脸上还挂着那种惯有的、占了便宜后的洋洋自得。
他扫了一眼,眉头先是微微一蹙。
“小雅,你这算得也太细了,小数点后两位都出来了,哈哈,不愧是城里上班的。”他想用一句玩笑话把这事儿揭过去。
我没笑。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当“运货费”三个加粗的黑体字撞进他瞳孔时,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那张常年因算计而显得精明的脸,此刻只剩下错愕和呆滞。
他嘴巴微微张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几秒钟后,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抬起头,眼珠子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运……运货费?”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破音的颤抖,“什么运货费?小雅,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拉过一张餐椅,在他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他。
“意思就是账单上写的意思。”
“哥,你上车前亲口说的,油费过路费必须算清,一分钱都不能多给。”
“全程五百六十八公里,过路费一百九,油费按现在的油价折合是三百二十块,总计五百一。AA制,你那部分是二百五十五。”
“至于运货费……”我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账单上那一行,“你那三大包土特产,我称过了,总共七十六公斤。占了我后备箱三分之二的空间,直接导致我全程油耗增加了百分之十五。这部分增加的油耗,还有车辆的额外损耗,以及我帮你搬运的时间成本,都得算进去。”
“我没给你按快递公司的首重续重算,那是欺负你。我直接参考了咱们市里最便宜的‘德邦物流’大件运输的收费标准,还给你打了八折。”
“哥,你看,我够意思吧?一分钱都没多收你的,也一分钱都不能少收。”
我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他耳朵里。
李强的脸从煞白转为猪肝色,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捏着那张纸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那张薄薄的A4纸在他手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