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七根。”她抛过来的封魔钉还带着体温。

我扯开衣领背对她。脊椎旧伤疤像蜈蚣脚似的张开口,钉子楔入骨缝的瞬间,我咬碎了后槽牙。血腥味漫上来,暴动的红线终于瘫软成死蛇。

“殷九霄在养蛊。”白露突然掐住我后颈,指甲陷进赤瞳留下的咒印,“那些侍卫的命线被抽空后,会变成他的傀儡丝。”她甩开手,我听见她腕间铃铛响——每次说谎都会响。

宫墙外传来打更声。白露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横在我脖子上像柄刀:“你看见老皇帝脖子上的锁链了?”

我点头。她突然笑了,嘴角扯得生硬:“那不是锁链,是殷九霄的脐带。”

瓦片突然“咔”地轻响。

赤瞳蹲在飞檐上,尾巴圈着前爪。月光下它瞳孔裂成两道竖线,倒影里我和殷九霄的红线正绞成同心结。我抄起碎瓦片掷过去,黑猫炸毛跳开的瞬间,整段宫墙突然爬满蛛网似的裂纹。

白露的银丝勒住我手腕:“别动怒,封魔钉会裂。”

可已经晚了。脊椎传来冰面破裂的脆响,红线从我指缝里喷涌而出。它们缠住赤瞳的后腿,猫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收回去!”白露一耳光抽得我偏过头。她掌心符咒拍在我眉心,滚烫得像烙铁。红线痉挛着缩回皮肤,赤瞳趁机蹿上树梢,右眼淌下血泪。

我舔掉嘴角的血:“为什么我的命线缠着他?”

铃铛声炸响。白露转身时官服下摆扫过我的刀柄:“你出生那晚,殷九霄用星盘接住了你的脐带血。”她顿了顿,“他管这叫‘共命’。”

巡夜侍卫的灯笼光晃过来,我被她推进假山缝隙。石壁冰凉,她突然拽开我衣襟——心口处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封魔钉压不住多久了。”她指尖按在那团凸起上,“等它破皮而出那天,你要么变成殷九霄的活傀儡,要么……”

树影里传来轻笑。

殷九霄的白衣拂过满地碎瓦,手里提着赤瞳的后颈皮。黑猫软绵绵垂着四肢,琥珀右眼已经被挖空了。

“要么变成弑神的刀。”他接上白露的话,把血淋淋的猫眼抛给我,“陆昭,你猜白露为什么专挑雨夜训练你?”

我接住猫眼的瞬间,视野突然翻转。

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跪在暴雨里,白露的剑尖挑着我下巴。她背后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命线都连在我心口。

幻象碎裂时,殷九霄的指甲正刮着我锁骨:“你杀的第一个人,是我特意喂给你的药引。”

红线突然暴起扎进他手腕。白露的银丝却更快地缠住我喉咙,她在窒息感袭来的刹那低语:“记住,愤怒是诅咒的饵料。”

殷九霄抚掌大笑。他腕间伤口爬出细小的黑虫,顺着红线朝我涌来:“好孩子,你越恨我,离神明就越近。”

赤瞳剩下的左眼突然爆开。

猫尸坠地的闷响里,我听见白露捏碎传讯符的动静。她官服袖口露出半截黄绢——老皇帝的笔迹,写着我的名字和“子时三刻”。

殷九霄的白靴碾过猫眼,粘稠汁液溅在我脸上:“你看,连时辰都和当年一样。”他弯腰时发梢垂落,露出后颈一模一样的咒印,“我们才是……”

子时的钟声震碎了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