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你照顾爸这么多年也够了，该轮到我了。"
弟弟林浩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拎着刚买的营养品，脸上挂着难得的愧疚。
我放下手中的毛巾，看着床上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
十三年了。
从我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那年，父亲突发脑溢血瘫痪在床，我就一直守在他身边。
喂饭，翻身，按摩，陪他说话...
这些年来，弟弟林浩在外地工作，一年回来不超过三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而我，为了照顾父亲，辞掉了心仪的工作，拒绝了男朋友的求婚，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全部献给了这间病房。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让我来照顾爸吧。"林浩走近病床，"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三十五岁了还没结婚..."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因为父亲醒了。
父亲林国强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在我和林浩之间游移。
"小雨...小浩..."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爸，我在这儿。"我立刻握住他的手。
十三年来，每当父亲醒来时，我都是第一个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人。
但这次，父亲却把目光转向了林浩："小浩，过来..."
林浩走到床边，父亲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床头柜："抽屉...里面..."
我心头一紧，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
父亲每次病情加重时，都会做这个动作。
抽屉里，放着他亲手写的遗嘱。
林浩颤抖着手打开抽屉，取出那份被他翻看过无数次的遗嘱。
"念...念给小雨听..."父亲喘着粗气说道。
林浩展开纸张，声音哽咽："爸的遗嘱写着，银行里有三万块钱给姐姐，三套房子都给我..."
我的手僵在半空。
三万块钱。
对于一个照顾父亲十三年，耗尽青春的女儿来说，这就是她得到的全部。
而三套房子，价值至少几百万，全部留给了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尽过孝心的儿子。
"爸..."我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父亲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小雨，爸对不起你...但是，这样安排...是有原因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银行卡...在我枕头下...密码是你的生日..."
说完这句话，父亲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三天后，父亲走了。
葬礼上，林浩哭得撕心裂肺，而我却异常平静。
也许是这十三年来，我已经把眼泪流尽了。
葬礼结束后，林浩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姐，这是爸留给你的。"
我接过银行卡，上面是农业银行的标志。
一张普通的储蓄卡，里面只有三万块钱。
"姐，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林浩低着头，"等我把房子卖了，我分一套给你。"
我摇摇头："不用了，爸既然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
只是有些累，非常非常累。
当天下午，我独自来到农业银行。
准备把父亲留给我的这三万块钱取出来。
也许，这就是我十三年青春的价格。
三万块钱。
排队等候时，我握着那张银行卡，心里空荡荡的。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有人存钱，有人取钱，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对金钱的渴望或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