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震耳欲聋，杯盏交错间流淌着上流社会特有的虚浮热情。江城最高端的帝豪酒店宴会厅里，林凡却觉得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他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休闲西装，与周遭的西装革履、华服美裙格格不入，像是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上，突兀地滴落了一滴不相干的墨点。
一道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扫过他，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好奇，以及几声压低的嗤笑。他攥了攥手心，那里微微有些汗湿。他本不该来这里，若不是苏晴一周前软语央求，说需要他陪，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他的视线穿过晃动的人影，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苏晴正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笑得花枝乱颤，依偎在一个高大男人的身旁。那男人，林凡认得，是这场生日派对的主角，江氏集团的少爷，江浩。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贵金属光芒。
林凡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走了过去。“小晴。”他声音不高，却让那一片小范围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
苏晴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林凡的瞬间僵了一下，随即被一种极不耐烦的冰冷覆盖。“林凡？你怎么才来？”语气里没有惊喜，只有嫌弃。
江浩挑眉打量了一下林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手臂更紧地揽住了苏晴的腰肢，像是在宣示主权。
“路上有点堵。”林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生日快乐，小晴。这是送你的礼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丝绒盒子，递了过去。那是他省吃俭用三个月，兼职熬了无数个夜，才买下的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坠子是她名字的缩写。
苏晴瞥了一眼那廉价的盒子，没接，反而像是被侮辱了一般，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能刺破天花板：“林凡！你闹够了没有？”
整个宴会厅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音乐不知被谁识趣地调低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完了！早就完了！你听不懂人话吗？”苏晴涂着鲜艳唇彩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眼却像刀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浑身上下加起来，够买浩哥一块表扣吗？够这里一杯酒钱吗？”
她一把抓过那个丝绒盒子，看也没看，直接扔在地上，甚至还用高跟鞋尖碾了一下，那细微的碎裂声，像是林凡心脏破裂的声音：“拿着你这破烂玩意儿，赶紧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我苏晴的未来，不是你这种穷鬼能高攀得起的！我想要的，你一辈子都给不了！”
盒子被踢到角落，项链滚落出来，在光洁的地板上闪着微弱而可怜的光。
林凡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耳边是嗡嗡的鸣响，世界的声音仿佛都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他能清晰地看到周围每一个人脸上精彩的表情——嘲讽、怜悯、幸灾乐祸。他看着苏晴那张因为激动和势利而扭曲的、曾经他觉得无比美丽的脸，看着江浩那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的鄙夷笑容。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然后又猛地被抛入滚油之中。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猛烈地灼烧着他的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