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却猛地将茶盏掼在桌上,发出刺耳声响!
她站起身,柳眉倒竖,指着我厉声呵斥:
“没规矩的东西!本将军在此与裴大人说话,你凑这么近做什么?毛手毛脚,冲撞贵客!裴府就是这样的规矩吗?!”
我愣住了,胸口烫得发疼,茶水顺着衣襟往下滴落,狼狈不堪。
明明是她故意打翻茶盏!
她却倒打一耙!
我猛地抬头看向她,嘴唇哆嗦着,想辩解。
却撞上她冰冷彻骨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或波动,只有赤裸裸的厌恶和打压。
“还愣着干什么?!”
裴舟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他,带着一丝绝望的求助。
他却只是皱着眉,眼神里带着不耐和责备,沉声道:“确是失礼。还不快向沈将军赔罪!”
轰——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僵了我的四肢百骸。
他信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他只需要我认罪。
屈辱、愤怒、绝望……无数情绪在我胸腔里翻滚、撕扯,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一个是我曾经誓死效忠的小姐,如今对我极尽羞辱。
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
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我死死咬着牙,不让它掉下来。
最终,我深深地低下头,屈下膝盖,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血沫从牙缝里挤出来:
“妾身……失礼,冲撞了将军……请、将军恕罪。”
4.
那杯茶,像是浇灭了我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
连着胸口那片被烫红的皮肤,一起冷了下去,结了冰,硬邦邦地硌在心口。
我忘了那天后来是怎么收场的。
只记得我赔了罪,沈知微冷哼一声,算是“大人大量”揭过。
裴舟客套地留她用饭,她拒绝了,说是营中还有军务。
她临走时,经过我身边,脚步未停,只用极低的声音,丢下一句冰渣子似的耳语:“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裴舟送她出去。
我一个人站在狼藉的花厅里,秋云红着眼圈,拿冷帕子小心翼翼替我擦拭衣襟上的茶渍。
“夫人,疼不疼?”
她声音带着哭腔。
我摇摇头,麻木地推开她的手:“收拾了吧。”
转身回了内室,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低语,是下人们在收拾残局。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听得见那里面藏不住的窃窃私语和幸灾乐祸。
“瞧见没……将军发了好大的火……”
“大人竟也让夫人当众赔罪……”
“啧啧,这脸面可是丢尽了……”
“本来就是个替身,还真当自己是正头夫人了……”
字字句句,像针一样扎进来。
我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
没有眼泪。
眼睛干涩得发疼。
只觉得冷。
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裴舟没有再来看我。
甚至没有派人来问一句那杯茶烫得严不严重。
熙和园彻底成了裴府里的冷宫。
下人们的怠慢几乎摆到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