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红色的KPI与泼翻的咖啡
林小满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响,像根抽紧的弦。
上午十点十七分,距离竞标截止还剩四小时,她抱着一摞客户资料冲进总裁办,却在推开虚掩的门时顿住——陈景深的办公桌上,那份印着烫金logo的《恒远资本战略合作协议》正摊在地上,深褐色的咖啡渍从右上角洇开,像朵畸形的花。
“付款方式”“违约责任”“保密条款”——合同里最核心的三页,全毁了。
“林主管?”前台小妹战战兢兢跟进来,“刚才保洁周阿姨来擦桌子,可能是……”
林小满没接话。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污渍边缘。纸张已经发皱,咖啡渗进纤维里,用吹风机吹只会留得更牢。这是份扫描件备份,原件还在法务部,但客户指定要这份带批注的手写版——“陈总亲笔修改才有诚意”,半小时前张总还笑着说。
“周淑兰呢?”她扯着嗓子喊。
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穿洗得发白的蓝布工服、头发扎成髻的老太太攥着拖把站在门口,指节泛白:“林主管,我……我就是想擦干净会议桌,水有点烫,手滑……”
“手滑?”林小满的声音拔高,“这合同明天就要签!你知道恒远的违约金怎么算吗?500万起步!”
周淑兰的脸瞬间煞白。她佝偻着背,额头抵在门框上:“我赔,我赔还不行吗?我这个月工资不要了,下个月也……”
“你拿什么赔?”林小满冷笑,“保洁员工资三千二,够填个零头吗?”她掏出手机要拨人事部电话,“现在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公司不养闯祸的。”
“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手腕。陈景深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西装袖口沾着星点咖啡渍,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他盯着林小满的手机,眼神像淬了冰:“放下。”
“陈总?”林小满懵了,“这合同……”
“我知道。”陈景深松开她,转向周淑兰。老太太正咬着嘴唇掉眼泪,工服前襟洇着水痕。“周姐,”他声音放软,“去后勤部领套新工服,今天辛苦你多值两小时班。”
“可合同……”
“合同我来处理。”陈景深弯腰捡起地上的合同,指尖轻轻抚过污渍,“林小满,跟我出来。”
走廊里,林小满攥着发颤的手:“您疯了?这合同毁了,恒远能饶过我们?”
陈景深没看她,盯着窗外的高楼:“恒远要的不是合同。”
“那是什么?”
“是证据。”他转身,眼底有林小满从未见过的疲惫,“你以为他们真在意那500万?他们在等我们违约,等我们主动撕破脸。”
林小满脑子嗡地炸开。她想起上周法务部提过,恒远的尽调数据有异常;想起张总昨天拍她肩膀说“小姑娘,听领导的,改两处条款就行”——当时她以为是前辈指点,现在想来毛骨悚然。
“所以您故意留着合同?”
“不。”陈景深苦笑,“是周姐故意打翻的。”
林小满猛地抬头。
“她今早找我,说张总让她擦桌子时,电脑没关,底价单就在桌面。”陈景深压低声音,“她想提醒我,又怕被灭口,只能制造‘失误’,让合同‘意外’损毁——这样我们就有理由拖延签约,等我查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