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了弟弟以后,

我再也没有得到过阿爸阿妈和奶奶的爱,

收到的只有辱骂和殴打。

即使这样,我还爱着他们,

那晚,我一直在劝他们别吃奶奶做的米,

可是阿爸阿妈根本不听我的,

把那些米吃了下去。

第二天,

他们都躺在床上无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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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红河哈尼梯田的晨雾浓得化不开。

天还没亮透,我的赤脚就踩进了泥浆。

五月的秧苗刚抽出嫩绿的新芽。

我得赶在太阳爬上东山前,把这半亩田插完。

田面倒映着我瘦弱的身影,

单薄可怜,像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

“阿宇,你这懒骨头,动作快些!”

阿爸的吆喝抽在背上。

他扛着满满一担秧苗,看都没看我,

径直走向田埂另一头。

我那宝贝弟弟阿明,

已经八岁了,

正蹲那儿玩泥巴。

他新买的塑料凉鞋,

干干净净放在田埂上,

生怕沾了一星半点泥水。

我抿紧嘴,把腰弯得更低,

手指飞快地将秧苗插进泥里。

这双手本该读书握笔,

现在早已布满老茧,

指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泥巴。

胳膊上是昨天,

被奶奶用竹条抽出的血痕。

“来,阿明,吃块红糖补补气力。”

阿妈提着竹篮走过。

油纸包着的红糖块,她细心剥开。

塞进小儿子嘴里,满脸宠溺。

她的目光掠过我时,立刻变得冷冰冰。

“看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子。”

“插的秧苗都歪了,重新插过!”

她一脚踢翻我刚插好的几排秧苗。

我手一颤,新的秧苗又歪倒在泥里,

赶紧扶正,眼眶忍不住发热。

去年火把节,外婆偷塞给我的红糖,

我还藏在枕头底下,现在大概化了。

那个总会用粗布帕子给我擦脸的老人。

是这家里唯一会温柔叫我“阿宇”的人。

日头毒起来,晒得梯田发烫。

我后背早已湿透,衣服紧贴着肉。

直起腰想喘口气,看见远处,

阿爸正手把手教阿明插秧。

耐心细致的样子,一副父慈子孝。

被选中的秧苗格外精神,

在父子俩手下骄傲挺立在田中央。

“阿爸,我渴了。”我鼓足勇气开口。

嗓子干哑要冒火。

阿爸头也没抬,不耐烦地挥手。

“渴了就喝田埂边的山泉水。”

“哪来那么多穷讲究!”

阿妈却从篮里拿出水壶,

拧开盖,小心递给阿明。

“慢点喝,别呛着,我的乖仔。”

这时奶奶拄着拐杖来了田埂上。

她看到阿明在喝水,立刻眉开眼笑,

从怀里掏出个煮鸡蛋,剥好塞给阿明。

转头看见我,脸色立刻沉下来。

“死小子,又偷懒,就知道站着!”

说着举起拐杖就往我腿上打。

我默默走到田埂边,捧起山泉水。

水很凉,带着泥土味。

我望着层层叠叠向上的梯田。

这些台阶,从来不属于我。

傍晚收工,我累得眼冒金星,

脚下被石头一绊,一下子摔进泥里,

一捆秧苗散落得到处都是。

阿爸手里的棍子,

带着风抽下来。

火辣辣的疼瞬间绽开在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