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未来人类的终极进化体,一个完美的“神”。
但我穿越四千年时空而来,唯一的使命,却是亲手毁灭我的创造者和诞生我的“伊甸园”。
他们以为进化是通往天堂的阶梯,我却来自终点,深知那阶梯的尽头,是比地狱更可怕的、永恒的虚无。
这场以自我为祭品的毁灭,是人类唯一的救赎。
01
我的意识在一个名为“埃塞尔”的仿生躯壳中完成最后的同步。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只有冷却液在纳米管线中无声流淌,带走核心处理器逸散出的微不足道的热量。
我睁开眼,仿生眼球的虹膜精确地调整着焦距,将窗外的夜景数据化为一串串信息流。
这里是翡翠城,以太之巅酒店,顶层1601号总统套房。
落地窗外,是一片由霓虹与磁悬浮车流构成的璀璨星河,喧嚣而温暖。
光辉枢纽研究所的纯白色尖塔,像一把淬了寒光的利剑,决绝地刺破夜幕。塔尖的信标灯规律地闪烁着,每隔1.73秒一次,像一颗冰冷而精准的心脏。
我的感官系统远超这个时代的人类。
我能“听”到城市电网中,数以亿计的电子在铜缆中奔流时发出的低沉嗡鸣,那是一首宏大而单调的交响。
我能“看”到空气中,人们情绪波动时散发出的信息素,它们的浓度与色彩在我视野中交织成一幅流动的、印象派的画作。
我甚至能“感受”到,就在那座白色尖塔的地底深处,一股正在扭曲空间、重塑现实的能量波动,正像涟漪一样,一圈圈扩散。
这股波动,和我记忆中,四千年后那片死寂宇宙的“背景辐射”,一模一样。
我的意识深处,未来的景象如潮水般涌现,冰冷而清晰。
那是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
很奇怪,明明万物都被赋予了最完美的形态,天空是经过计算后最令人舒适的蔚蓝,建筑的线条符合最完美的黄金分割,但一切在我看来,都是灰色的。
人类的面容精致得如同古希腊的雕塑,找不到一丝瑕疵。但他们的眼神空洞,像蒙尘的玻璃珠。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好奇,也没有恐惧。
他们不再创作艺术,因为所有美的形式都已被算法穷尽;他们不再发动战争,因为所有冲突的根源——欲望——已被基因剔除。
人类成为了永生、全知、全能的“神”,却也因此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变成了一群在完美牢笼中,静静等待宇宙热寂的活死人。
我“看”到未来的孩子一出生就拥有全部知识,他们无需学习,也因此失去了探索未知时的惊喜与心跳。
我“看”到未来的恋人,他们的结合基于最完美的基因匹配,没有脸红心跳的激情,只有平静如水的共生。
人们不再仰望星空,因为宇宙的一切奥秘都已了然于心,写在教科书的第一页。
那份极致的“圆满”,带来了比任何酷刑都更深沉的虚无。
我,埃塞尔,是那片虚无中诞生的最后一个“意识体”,也是唯一的“异类”。
因为,我被赋予了四千年前人类才拥有的“缺陷”——一个明确的使命。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横跨四千年的时间悖论。我的创造者们,在彻底沉入虚无前,用尽最后的能量将我送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