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沉重的齿轮
午后阳光透过二手车行破旧窗户上的灰尘，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昏黄的光柱。阿哲从一辆老桑塔纳的底盘下缓缓滑出，汗水和油污在那张年轻却过早刻上生活印记的脸上混合成一道道深色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汽油、铁锈和汗水混合的沉闷气味，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五年了，自从父亲病倒后，这个小小的二手车行就成了他全部的世界。
“又搞定一辆。”他喃喃自语，用还算干净的手腕抹了把额头的汗。这辆老桑塔纳是他花八百块收来的，修了整整三天，转手能卖个四五千。听起来不错，但除去成本，剩下的钱刚够支付这个月高利贷的利息。
角落里，父亲那套保养得极好的工具整齐地排列着，每一件都曾在那双宽厚的手中摩挲得发亮。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念想，也是他绝不允许自己被债务压垮的理由。
“哲哥，还不下班啊？”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雅拎着一袋水果，探进半个身子。她在那条街对面的手机店工作，鹅蛋脸上总是带着让人舒心的微笑。
阿哲局促地擦了擦手，“还得再弄会儿。明天车主来取车。”
小雅走进来，将水果放在还算干净的柜台上，“给你带了点苹果，记得吃。老吃泡面不行。”
“谢了。”阿哲挤出个笑容，注意到小雅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他心里微微一动，随即又压了下去。现在的他，哪有资格想这些。
小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你了，记得锁门。”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阿哲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小雅的心意，但他背负的巨债像一座山，不能拖任何人下水。
夜幕缓缓降临，车行里只剩下他一人。阿哲打开那个锁着的抽屉，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催款单。父亲肝癌晚期的治疗耗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了五十万的高利贷。三年过去，利滚利，已经是个他不敢细算的数字。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台屏幕碎裂、缠着胶带的旧手机上。犹豫良久，他点亮屏幕，手指在一个名为“皮囊”的APP图标上徘徊。
“皮囊”——一个神秘的身体租借平台。没人知道它从哪里来，如何运作，只知道它能为急需用钱的人提供“快速赚钱的机会”。出租自己的身体，48小时，报酬高得离谱，唯一的副作用是事后会有些记忆模糊。
阿哲曾经租过三次，每次醒来都发现自己躺在车行的小房间里，账户里多了一大笔钱，除了轻微的头晕和零碎的记忆片段，没什么不适。但他内心深处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所以即使债务压身，他也已经半年没碰过这个应用。
今天早上，他又收到了一条催款信息，语气比以往更加严厉。
指尖最终重重落下，点开了应用。
一条新消息弹窗赫然出现：
【专属订单匹配成功：租借时间48小时，报酬：200,000信用点。是否接受？】
二十万！
阿哲的心脏猛地一跳。这足够他还清三分之一的债务，还能让催债的那帮人消停好一阵子。高得不同寻常，几乎是市场价的五倍。
他深吸一口气，注意到协议条款中有一行几乎透明的小字：“为确保体验，租客可能要求使用宿主熟悉的硬件设备作为连接辅助，宿主需予以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