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腐骨生花
脖子上的勒痕还在灼烧,粗麻绳磨破皮肉的痛感顺着脊椎往上爬,可我睁开眼,却看见熟悉的雕花床顶。
鼻尖萦绕着清甜的栀子香,是我闺房独有的味道。指尖划过锦被,细腻的丝绸触感真实得不像假的 —— 这不是那间阴冷潮湿的废院,没有发霉的稻草,没有啃食腐肉的鼠蚁,更没有宋莲儿那张淬了毒的笑脸。
“小姐,您醒了?” 贴身丫鬟春桃端着水盆进来,见我坐起身,惊喜地放下铜盆,“您都昏睡一天了,昨日从假山上摔下来可把奴婢吓坏了!”
假山?摔下来?
我猛地攥紧春桃的手腕,指节泛白:“现在是什么时候?宋莲儿呢?”
春桃被我捏得吃痛,却还是温顺地回答:“现在是天启十三年六月初六啊。莲儿小姐…… 昨日也跟着去了假山那边,还说要不是您推她,她也不会差点掉下去呢。”
天启十三年,六月初六。
我心脏狂跳,血液冲上头顶。这一天,是我前世悲剧的开端。我在假山边与宋莲儿争执,她故意失足跌落,却反咬我一口。我的二哥宋明轩不分青红皂白,当着众人的面斥责我 “骄纵善妒”;我的未婚夫,镇国公府世子沈言,更是冷着脸说 “宁儿,你该向莲儿道歉”;就连一向对我还算温和的大哥宋明宇,也只是皱着眉让我 “少说两句,别失了大家闺秀的体面”。
那时候我还傻乎乎地辩解,以为亲人与爱人总会信我,可到头来,却只换来他们一句 “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而现在,我回来了。回到了所有悲剧尚未发酵的时候。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春桃担忧地看着我。
我松开手,指尖的颤抖慢慢平复。前世临死前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滚 —— 宋莲儿穿着我的嫁衣,挽着沈言的手,站在废院门口,笑着对我说:“姐姐,你的身份,你的婚事,你的兄长,现在都是我的了。哦对了,你断腿毁容,也是我让人做的,谁让你总挡着我的路呢?”
她身后,我的大哥二哥站在那里,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怜悯。最后,是两个粗使婆子拿着麻绳,一步步走向我,将我勒得断了气。
那种被至亲至爱之人背叛,被活活折磨致死的痛苦,我永生难忘。
“春桃,” 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沙哑,“去把我梳妆台上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拿来。”
春桃虽疑惑,却还是听话地取来步摇。那是母亲生前留给我的遗物,前世宋莲儿哭着求我,说要戴着这支步摇去参加宫宴,我心软给了她,她却故意弄丢,还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让大哥二哥又对我一顿指责。
这一世,谁也别想再从我手里夺走任何东西。
“小姐,莲儿小姐派人来了,说想请您过去一趟,她身子不舒服,想跟您赔个不是。” 门外传来另一个丫鬟的声音。
我看着镜中那张尚还完好的脸,肌肤白皙,眉眼精致,没有纵横交错的疤痕,没有凹陷的脸颊。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告诉她,” 我拿起步摇,插在发髻上,语气冰冷,“我没空。另外,去给我备车,我要去镇国公府。”
春桃愣住了:“小姐,您去镇国公府做什么?今日不是沈世子的生辰吗?您之前还亲手绣了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