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从最初的羞愤炸毛,到最后,几乎练就了一身在我靠近时自动屏蔽的本事。任我如何作妖,他自岿然不动,埋头处理他的公文,把我当空气。
这让我很不爽。
非常不爽。
直到那日宫中夜宴。
我懒得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寒暄,提前溜了出来,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偷懒喝酒。月色正好,酒也不错,我喝得有点微醺。
正晕乎着,忽然听到假山另一侧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沈修撰,你别给脸不要脸!张尚书的千金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个尖细的嗓音听着有些耳熟。
“李公公,在下已经明确回绝过此事。婚姻大事,非儿戏,请勿再提。”
这清冷隐忍的声音……是沈知微。
我瞬间竖起了耳朵沈知微沈宴沈宴。
只见月光下,一个面白无须的内侍正拦着沈知微,脸上带着倨傲和不耐烦。
“回绝?”那内侍嗤笑一声,声音尖刻,“别以为中了探花就了不起了!在这京城,没根脚,你什么都不是!张尚书抬抬手指头能让你在这翰林院待不下去!识相点,乖乖接了这姻缘,往后自有你的好处!”
沈知微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在下的前程,不劳李公公和张尚书费心。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你个沈知微!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内侍显然不是好相与的:“那咱家今天就告诉你,这婚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
“否则怎样?”
我拎着半壶酒,摇摇晃晃地从假山后转了出来,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眼神却冷得很。
那内侍和沈知微都是一惊。
内侍看清是我,脸色当时就变了:“奴、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
沈知微也愣了一下,蹙眉拱手:“殿下。”
“喂,你哪个宫里的?在这儿逼良为……呃,逼婚啊?”
“奴才……奴才是……”那太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滚。”我懒得听他废话,直接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再让本宫知道你骚扰沈探花,把你剩下那二两肉也剁了喂狗。”
那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假山后只剩下我和沈知微。
月光清泠泠地洒下来,气氛有点尴尬。
沈知微低声道:“多谢殿下解围。”
“谢什么?”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本宫的人,轮得到别人欺负?”
他呼吸一窒,似乎被我这句“本宫的人”噎到了,耳根又隐隐泛红,别开视线:“殿下慎言。”
我看着他这副别扭样子,忽然起了点坏心。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又凑近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
“喂,书呆子。”
“那个张尚书家的千金,好看吗?”
“比本宫如何?”
沈知微被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得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
月光落在他骤然绷紧的侧脸上,那点刚褪下去的红晕又“噌”地冒了出来,一路蔓延到耳根后。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我灼灼的视线,声音发紧,带着显而易见的窘迫:“殿下……您醉了。”
“醉?”我嗤笑一声,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他,“本宫千杯不醉!少打岔,回答问题!那张小姐,有本宫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