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教师公寓飘着纸张燃烧的焦味。我蹲在阳台铁桶前，看着蓝墨水字迹在火焰里蜷缩成灰。火星溅到手背时，忽然想起上周改的作文——陆沉写《最难忘的一天》，结尾句是"2014年11月12日的月光特别蓝"。
烧到最后一本时，封底夹着的便签纸飘了出来。铅笔画的猎户座星图，旁边标注着："今天老师用的蓝墨水有檀香味"。日期是三个月前我感冒那天，批作业时确实用了带香薰的墨水。
铁桶里突然爆出个火星。灰烬腾空的瞬间，手机屏幕亮了。林小雨发来彩信：陆沉站在天文馆海报前，手里拿着两张《星际穿越》重映票。拍摄时间显示是两小时前，定位在城南咖啡馆。
我拨开灰烬，找出半张没烧完的周记纸。陆沉的笔迹在火焰中断续可见："...望远镜里看到的猎户座α星，和老师发梢沾的粉笔灰排列方式..."
手机又震。这次是周校长："明天上交你班问题学生名单。"
阳台铁丝上挂着没收的星座运势杂志，内页被风吹得哗啦响。林小雨的匿名专栏画满了红线："10月17日，火星合月，秘密终将曝光。"
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我摸到无名指上的痣。那里还残留着今天陆沉在医务室留下的温度，像块褪不掉的蓝墨渍。
楼下突然传来篮球拍地的声音。规律的三下停顿，再两下——是陆沉每次训练结束时的习惯。我扯过窗帘时，看见他站在路灯下仰头往上看，手里攥着那个宇航员钥匙扣。
林小雨从他背后的树丛里走出来，闪光灯在夜色里劈出惨白的裂痕。她举起的东西反射着冷光——是我白天扔在废纸篓的蓝墨水瓶，瓶口还沾着未干的墨迹。
5
路灯下陆沉的身影被闪光灯切成碎片。我拉紧窗帘时，指腹蹭到无名指上的痣——那里还残留着医务室里的温度。
教师节清晨的办公桌上躺着个深蓝丝绒盒子。钢笔笔帽刻着"给看得见星星的人"，落款是打印的星座符号。我旋开笔筒，闻到熟悉的檀香墨水味。
"许老师早。"林小雨抱着作业本进来，草莓发绳上粘着片银箔纸，"周校长说第一节下课查教案。"
她目光扫过钢笔，突然伸手拨开我左手的粉笔灰："这颗痣真特别。"指甲刮过皮肤的感觉像蟋蟀腿划过玻璃。
下课铃响时，我发现物理实验室的钥匙不见了。储物柜顶传来金属碰撞声，陆沉正踮脚去够什么东西。他校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后腰露出半截创可贴——和林小雨昨天用的同款草莓图案。
"课代表。"我敲了敲柜门，"实验报告..."
他转身时怀里抱着台望远镜。镜筒上缠着电工胶布，标签写着"2014.11检修"。我接过时碰到调焦轮，金属部件还带着他掌心的潮气。
"能看到猎户座α星。"他喉结动了动，"和粉笔灰排列一样。"
走廊突然响起周校长的皮鞋声。陆沉翻窗跳出去时，望远镜三脚架勾破了窗帘。我扯平布料转身，正好迎上推开的门。
"单独留校？"周校长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实验室，"教育局的人十分钟后到会议室。"
他手指划过讲台，在积灰上留下三道痕迹。我握紧口袋里的钢笔，笔帽星座符号硌着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