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桂花瓣刚落满窗台,太一门就来了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太监穿着簇新的蟒纹袍,尖细的嗓音像被踩住的猫,在观门口扯着嗓子喊:“陛下有旨,宣三皇子萧锟即刻回宫!” 他身后跟着的侍卫个个腰佩长刀,眼神锐利得像要把道观的青砖都刮下层灰。

萧锟正在给云舒的经文盖防尘布,闻言差点把手里的镇纸掉在地上。回宫?他这 “废物皇子” 都快被皇室遗忘了,怎么突然想起要召他回去?后腰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像是在预警这场突如其来的召唤。

“殿下……” 绿萼抱着刚晒好的药草跑过来,脸色白得像宣纸,“是不是二皇子又在陛下面前提了什么?”

赵师兄把锈剑往石桌上一拍,震得桂花糕掉了满地:“关他什么事!谁敢动我师弟,先问问我这把剑!”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 谁都知道,珞珈王朝的储位之争,从来都是见血的。

云舒从桂树后走出,素色道袍的袖口沾着片金黄的花瓣。她把本《权谋策》悄悄塞进萧锟手里,书页间夹着张字条,上面是她清隽的字迹:“储位如棋局,落子需三思。”

萧锟捏着那本书,突然想起玄尘真人今早说的话。老道背着手看了半天云卷云舒,最后留下句没头没尾的话:“宫里的戏台要开锣了,你这角儿,该登场了。”

回宫的马车比来时华丽十倍,车厢铺着波斯地毯,角落里燃着龙涎香,却闷得像口棺材。萧锟掀开窗帘,看到街道两旁站满了侍卫,百姓们远远地看着,眼神里有好奇,有怜悯,更多的是等着看笑话的漠然。

“三殿下,” 引路的太监突然凑过来,脸上堆着假笑,“二皇子特意在宫门口备了接风宴,说是……”

“不必了。” 萧锟打断他。他太了解萧锐了,那家伙的接风宴,从来都是鸿门宴。果不其然,马车刚到宫门口,就见萧锐穿着亲王蟒袍,站在朱红大门前,身后跟着黑压压的文武百官。

“三弟可算回来了!” 萧锐张开双臂,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为兄等你好苦啊!”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听说你在太一门勾搭了个女道士?真是好兴致。”

萧锟的手瞬间攥紧。看来宫里早就安插了眼线,他在太一门的动静,怕是早就传到了萧锐耳朵里。他刚想反驳,就见萧锐突然提高声音:“三弟刚回来定是累了,快随为兄去偏殿歇歇,父皇稍后就到。”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出兄弟情深,又堵死了他直接面见皇帝的路。萧锟看着周围官员们附和的笑脸,突然觉得这皇宫比太一门的乱葬岗还要阴森 —— 至少那里的煞鬼,不会戴着人皮面具。

偏殿里的宴席早就备好,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却透着股鸿门宴的寒气。萧锐频频劝酒,话里话外都在试探他在太一门的修行,眼神像毒蛇般黏在他身上。

“三弟在太一门修的什么仙法?” 萧锐端着酒杯,指尖的玉扳指闪着冷光,“听说能引雷劫?不如露两手给为兄瞧瞧?”

周围的官员立刻附和,起哄声浪差点掀翻屋顶。萧锟知道,这是故意给他下套 —— 在皇宫里动用灵力,轻则被斥为妖术,重则可能被扣上谋逆的罪名。

他正想找个借口推脱,手心的万世罗盘突然发烫。金色纹路里浮现出段影像:萧锐袖中藏着枚特制的符咒,只要他动用灵力,符咒就会引爆,到时候人赃并获,百口莫辩。

【检测到恶意符咒,建议:以《太阴心经》的月华灵力化解,可伪装成体虚灵力失控】

“好啊。” 萧锟突然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小弟修为尚浅,怕是会出丑。” 他悄悄运转云舒教的法门,指尖凝聚起缕极淡的月华灵力,看似随意地弹向桌角的烛台。

烛火突然 “噗” 地熄灭,殿内瞬间陷入黑暗。尖叫声中,萧锐袖中的符咒果然爆发出声闷响,却被月华灵力包裹着,只冒出缕青烟。等侍卫举着火把冲进来时,只见萧锟捂着胸口咳嗽,脸色苍白得像纸,而萧锐的袖口,正冒着淡淡的焦糊味。

“三弟!你没事吧?” 萧锐又惊又怒,却只能强装关切,“是不是灵力失控了?都说太一门的旁门左道不能学,你偏不听……”

“二哥说笑了。” 萧锟喘着气,眼神却亮得惊人,“小弟只是身子弱,受不得惊吓罢了。倒是二哥,袖口怎么冒烟了?”

周围的官员们都看向萧锐的袖口,眼神里充满了探究。萧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瞪了萧锟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回到久违的皇子府,萧锟才发现这里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书架上的书被扔得满地都是,绿萼亲手绣的枕套被撕成了碎片,连他从太一门带回来的桂花种子,都被踩成了泥。

“这群混蛋!” 绿萼气得眼圈通红,蹲在地上捡着碎片,“他们怎么能这样……”

萧锟没说话。他走到床底,摸出块松动的地砖,里面藏着的正是云舒给他的《权谋策》。书页上的字条还在,只是被潮气浸得有些模糊。他突然明白,这场储位之争,他躲不掉了。

深夜的皇宫格外安静,只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在宫道上回荡。萧锟翻出太一门的夜行衣,借着月光往皇帝的御书房摸去。他知道,要想在这场争斗中活下去,必须找到萧锐谋逆的证据。

御书房的窗棂没锁,萧锟轻巧地翻了进去,却在落地的瞬间愣住了。玄尘真人正坐在皇帝对面的椅子上,手里端着杯茶,见他进来,只是淡淡瞥了眼:“来得正好,老道正和陛下说你呢。”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多了许多。他看着萧锟,眼神复杂:“锟儿,你在太一门的事,朕都知道了。” 他从袖里摸出份密折,“这是萧锐勾结敌国的证据,你……”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声爆响,紧接着是侍卫的惨叫。萧锟冲到窗边,只见宫墙上火光冲天,萧锐的亲信正举着刀往御书房冲,领头的正是白天那个引路的太监。

“看来他等不及了。” 玄尘真人放下茶杯,乌木拐杖往地上一顿,房梁上突然落下张巨大的网,将冲进御书房的叛军全部罩住,“老道早就在这布了阵。”

萧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像疯狗般嘶吼:“萧锟!你个废物!有种出来单挑!”

萧锟握紧手里的《权谋策》,突然笑了。他走到门口,推开大门,月光落在他身上,雷灵根在体内轻轻颤动,像蓄势待发的春雷。

“二哥,” 他的声音平静却有力,“这储位之争,该结束了。”

黎明时分,叛军终于被平定。萧锐被押下时,死死瞪着萧锟,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文武百官跪在宫道上,高呼万岁,看向萧锟的眼神里,再没有了往日的轻视。

皇帝拍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锟儿,委屈你了。”

萧锟摇摇头。他想起太一门的桂花,想起云舒的《权谋策》,想起赵师兄的锈剑和绿萼的桂花糕,突然觉得这场争斗,更像是场荒诞的闹剧。

回太一门的路上,马车依旧华丽,却不再觉得闷。萧锟掀开窗帘,看到初升的太阳正染红天际,像极了他在太一门见过的朝霞。手心的万世罗盘微微发烫,金色纹路里的桂花印记闪着柔和的光,像是在为他祝福。

他知道,这场储位之争的大戏才刚刚开场,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的身后,有太一门的月光,有云舒的灵力,有那些温暖的牵挂,支撑着他,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一步步走下去。

而远处的太一门,桂花正开得灿烂,像在等着他回家。云舒站在望月峰的崖边,望着皇宫的方向,素色道袍在风中轻轻飘动,手里的《权谋策》翻到了新的一页,上面写着:“棋局虽险,心有明月,自能落子无悔。”

今晚双修空间承载着萧锟和云舒对未来的守护。皇子争储的戏码还在继续,但对萧锟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输赢,而是守住心里的那片月光,和月光下的那些人。这场大戏,他会演下去,用自己的方式,演得精彩,演得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