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冰冷的滞涩感。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还有床边穿着白色大衣、表情严肃的医生。
“苏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水……”
妈妈赶紧用棉签蘸了水湿润我的嘴唇,眼圈红得厉害。爸爸在一旁握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张张关切而熟悉的脸围在床边。
我都认得。每一个。
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关于名字、年龄、家庭住址,甚至昨天早餐吃了什么——如果昨天我醒着的话。我对答如流。
最后,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种科学性的笃定:“身体指标正在恢复,但根据情况来看,苏小姐很可能经历了一次选择性失忆。这是大脑在遭受巨大创伤后的某种保护机制。”
选择性失忆?
我茫然地看着他。这听起来像是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我忘了什么?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记忆像一本厚厚的书,大部分章节都清晰完整,唯独被生生撕掉了某一页,只留下一个粗糙的缺口和若有似无的毛边,提醒着我某种重要的缺失。
我不知道我忘记了什么。但这种“不知道”本身,就让人莫名心慌。
几天后,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关切的话语充斥病房。但我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名字,一个被反复提及,却在我记忆里不留丝毫痕迹的名字——李顺遂。
“安安,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他了?”最好的朋友赵清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爸妈因为国外重要的项目不得不先离开,留下护工和清溪照顾我。
我老实摇头:“不记得。他……是谁?和我很熟吗?”
赵清溪的脸上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像是愤怒,又像是心疼,最终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岂止是熟。苏平安,你和李顺遂,是穿着开裆裤就混在一起,整整打了二十年交道的青梅竹马。”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硬邦邦的:“两年前你成人礼那天,他抱着999朵玫瑰,拿着深沪厦京四地九套房的钥匙——寓意‘一生一世——在你面前紧张得手都在抖,问你能不能和他在一起。
你点头之后,他差点当场哭出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嘲讽,“当时我们都觉得,童话故事也就是这样了吧。”
“结果呢?”我轻声问,心里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结果?”赵清溪冷笑一声,眼底的火气再也压不住,“结果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这位‘青梅竹马’、‘真爱至上’的李顺遂先生,毫不犹豫地抛下你,去救另一个女生了!”
李顺遂出现在门口时,我的心脏莫名地、不受控制地猛缩了一下。
他看起来很糟糕,下巴上冒着青黑的胡茬,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太多我无法解读的情绪:痛苦、疲惫、愧疚,还有……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安安……”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个渣男还敢来这里?!滚出去!安安不想看见你!”赵清溪像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开,跳起来就要把他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