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江夜泊
腊月廿八，寒江如铁。
林缚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青布旧袍，将腰间那柄连鞘都生了锈的铁剑往船板上靠了靠。船头挂着的旧灯笼被江风扯得来回晃，昏黄的光落在他冻得发紫的指节上，也落在舱角那只空了大半的酒葫芦上。
“客官，前面就是铜陵渡了。”艄公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手里的橹摇得慢悠悠，“这鬼天气，再过半个时辰怕要下大雪，您要是赶去铜陵城里投宿，可得抓紧些。”
林缚点点头，没多说话。他从怀中摸出三枚铜板，放在船板上——这是他身上最后一点盘缠。三个月前从塞北南下，一路追着“血手阎婆”的踪迹，如今到了这江南地界，却连阎婆的影子都没见着，只余下满身风霜和这柄伴了他十年的铁剑。
船刚靠岸，江风里就裹着雪粒子砸下来。林缚跳上码头，脚刚沾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眼角余光瞥见三匹快马从官道上奔来，马上坐着的人都穿着玄色劲装，腰间佩着弯刀，脸上带着杀气。
“让开！”为首的汉子勒住马，马鞭指着林缚的鼻子，“别挡着老子们办事！”
林缚皱了皱眉，没动。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尤其是在这寒夜里，谁不是为了一口饭奔波？
那汉子见林缚不肯让，顿时火了，抬腿就往林缚胸口踹。林缚身子一侧，轻轻巧巧地躲开，同时伸手抓住了汉子的脚踝。他手上没用力，却让那汉子在马上晃了晃，差点摔下来。
“好小子，敢跟老子动手？”汉子怒喝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就朝林缚砍来。刀锋带着冷风，直逼林缚面门。
林缚不退反进，左手往腰间一抄，那柄锈铁剑“噌”地一声出鞘。没有花哨的招式，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锈铁剑精准地磕在弯刀的刀背上。那汉子只觉得手腕一麻，弯刀差点脱手，他惊得瞪大了眼睛——这看起来不起眼的青布汉子，手上功夫竟然这么硬？
另外两个劲装汉子见同伴吃亏，也纷纷拔出弯刀围了上来。林缚脚下踩着九宫步，锈铁剑在手中舞出一团剑光，虽然剑身生锈，却每一招都朝着对方的破绽刺去。他的剑法没有名字，是当年在塞北跟着一个老镖师学的，讲究的是“快、准、狠”，专破花架子。
不过片刻，三个劲装汉子就被逼得连连后退。为首的汉子见讨不到好处，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晃了晃：“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黑云堡’的人！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让你横着出铜陵！”
“黑云堡”这三个字一出口，周围几个躲在码头角落里避雪的路人顿时变了脸色，纷纷往后缩。林缚却像是没听见一样，锈铁剑往前一递，剑尖顶住了为首汉子的咽喉：“我不管你们是谁，再敢在这里撒野，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汉子被林缚的眼神吓住了——那是一种见过太多生死的冷意，仿佛只要他再动一下，喉咙就会被刺穿。他咽了口唾沫，挥了挥手，带着另外两个汉子灰溜溜地走了。
林缚收剑入鞘，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锦缎棉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伞下还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