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笔“李秀兰转王浩”，金额一万一千二百元，时间每月十五号，风雨无阻，持续了整整六十个月。
微信的聊天记录，我一条条翻看，那些不堪回首的对话，像一把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的心脏。
“妈，丽丽看上一个包，您赞助一下呗？”
“妈，小宝的钢琴课该交费了，您看……”
“妈，我们单位组织旅游，您支持一下我们年轻人的社交活动吧。”
下面无一例外，都附着王浩的附和：“妈，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孝顺？
他们的孝顺，就是把我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我将这些聊天记录，一张张截图，按照时间顺序，分门别类地保存在电脑里。
购房合同上，写的是王浩和赵丽的名字，但我这里有当时取空积蓄的银行凭证，以及向亲友借款的借条。
为孙子孙女支付的各种教育、医疗费用清单，我让王阿姨陪着我，去那些机构一家家把发票和收据都要了回来。
整理的过程，是再一次的凌迟。
我才发现，这些年，我为他们支付的金额，已经累积到了一个我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一百三十多万。
这几乎是我毕生的心血。
王阿姨在我家陪着我，看着我整理出来的这些“罪证”，气得直拍桌子。
“秀兰！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这就是在割自己的肉喂狼啊！”
她红着眼圈说：“你放心，到时候如果需要人证，我第一个站出来为你作证！我亲眼看着你是怎么省吃俭用，他们又是怎么挥霍无度的！”
我心里一暖，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王姐。”
我将所有证据拍照、复印、扫描，做了好几份备份。
一份存在U盘里，一份上传到云端，一份打印出来锁在保险柜里。
我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在小张律师的指导下，我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反击计划。
第一步，发律师函，给他们最后的通牒。
第二步，如果他们置之不理，立刻提起诉讼。
第三步，在法律程序进行的同时，引导舆论，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社会层面的代价。
我甚至开始学习使用智能手机的各种功能，研究如何在本地的论坛、贴吧、自媒体平台匿名发声。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流泪、逆来顺受的老母亲了。
我正在变成一个冷静、精明，甚至有些冷酷的对手。
夜深人静，我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城市的万家灯火。
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
但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点一盏灯。
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名为“尊严”的灯。
我不仅要赢回我的钱，更要赢回被他们践踏了十几年的人生。
05
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门铃再次响起。
这次的铃声，不再是急促的催命符，而是短促而犹豫的几下。
我从猫眼里看出去，心瞬间揪紧了。
门外站着的，是我的孙子小宝和孙女小贝。
两个孩子手里拿着几张画，怯生生地看着猫眼的方向，似乎知道我就在后面。
我的心头一软，所有的防备和坚硬，在看到他们那两张酷似王浩小时候的脸时，瞬间土崩瓦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