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芬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房门口。
走廊尽头一抹红色身影正鬼鬼祟祟往楼梯间跑。
“站住！”陈桂芬一声厉喝，吓得那身影一个踉跄。
陈娟惊慌回头，红发带在脑后飘荡，手里攥着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三姑……”小姑娘脸色煞白，下意识把右手背到身后。
陈中华追出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晃了晃：“小娟，你……”
“不是我拿的！”陈娟突然尖叫起来，“是妈妈自己掉的！”
陈桂芬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扣住养女的手腕：“掉到哪了？掉到你口袋里去了？”
金戒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陈中华脚边。
戒指内侧还沾着血迹。
是郭桂英拼命护着婚戒时被硬拽下来的。
“造孽啊……”陈母颤抖着捡起戒指，老泪纵横，“这可是老陈家祖传的……”
陈父的烟袋锅"咣当"砸在墙上：“送派出所！”
“不要！”陈娟突然跪下来抱住陈中华的腿，“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陈中华看着养女涕泪横流的脸，想起这些年含辛茹苦的养育，一时竟说不出狠话。
“小弟。”陈桂芬冷冷开口，“现在你信了吧？”
病房里传来微弱的呼唤：“中华……”
郭桂英醒了。
陈中华如梦初醒，攥着戒指冲进病房。
陈桂芬拎起陈娟的后领子，像提小鸡似的跟了进去。
病床上的郭桂英虚弱得像个纸人，看到丈夫手里的戒指，眼泪"唰"地下来了：“是小娟……”
“妈！”陈娟突然挣脱陈桂芬，扑到病床前，“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
“看看？”陈桂芬一把扯开她，“看到你口袋里了。”
陈娟被戳穿心思，小脸扭曲起来：“谁让她不给我买新棉鞋！同学们都笑话我！”
满室寂静。
陈中华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都怪我……”
“怪你心软。”陈桂芬把养女拽到病房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给她，“拿着，爱去哪去哪。”
陈娟攥着钱，眼神闪烁：“三姑……”
“滚！”陈桂芬压低声音，“再让我看见你靠近陈家，我就把你偷钱的事贴满学校！”
小姑娘吓得一哆嗦，扭头就跑。
回到病房，郭桂英正靠在丈夫怀里啜泣。
陈母抹着眼泪念叨：“作孽啊……养了十年养出个贼……”
陈桂芬劝道：“娘，想开点，以后小弟他们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都点了头。
一家子都在医院也不顶事。
老爷子发了话，让小儿子留下照顾小儿媳，其他人都回家。
临走的时候，陈桂芬又往陈中华手里塞了一团大团结。
陈中华也没推辞。
他出来的急，没带钱。
等桂英出院，他就把钱还给三姐。
一家子回到陈家已经是中午了。
好在大嫂已经做好了饭。
出了事，一家子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吃了饭，陈桂芬林晓梅帮着收拾碗筷。
陈老爷子等人已经从林卫东那知道外孙女离婚的事了。
对此，陈母一脸的心疼。
等陈桂芬从厨房出来，陈母就把人叫去房间了。
拉着闺女的手，陈母忍不住的说教起来，“老三，你那重男轻女的思想要不得，如今晓梅离婚了，你得多关心她，别跟你奶一样，到头来儿女成仇人！”
听着母亲的教诲，陈桂芬眼泪都下来了。
上辈子，母亲也时常劝她。
可她一次都没听。
后来，也都被母亲给说中了。
儿女成仇。
儿子还是白眼狼。
看着闺女掉眼泪，陈母一脸的心疼。
陈桂芬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娘，我听您的，晓梅写信求救，我才把人带回来的，看着她一身的伤，我也心疼。”
然后就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都说了。
陈母听完，整个人都又惊又怒。
母女两个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堂屋里，老爷子也在敲打林卫东两兄弟。
至于女婿。
他都懒得说。
那就是个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
林卫东跟林卫民自然是连连点头。
然后就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说了。
陈家人听了，都气得不行。
“卫国太不是个东西了！”
“入赘了也好，让他尝尝外面的滋味好不好受！”
“晓梅这孩子受苦了。”
“……”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陈桂芬才带着一家子离开。
陈母更是塞给陈桂芬一个鼓鼓的手帕。
陈中跃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陈桂芬却把布包塞了回去。
还拿出三百块钱，塞给了陈母。
“娘，这是孝敬你们的。”
“你这孩子，桂英住院都是你交的钱，你咋还拿钱出来。”陈母直接拒绝。
陈桂芬却是笑道：“娘，一码归一码。”
“娘，您就收着吧，我看桂芬的日子现在好过了。”陈中跃插了一嘴。
陈父嫌弃的看了一眼。
陈母还是把钱给收了。
还让陈桂芬有时间就回来玩。
陈桂芬笑着应了下来。
重生回来，父母都在。
自然是要多回家看看。
多陪陪二老。
林家村东头，一出院子。
林老大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旱烟，烟锅里的火光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老三一家咋还不回来？”林大嫂第三次掀开锅盖，炖肉的香气混着白雾涌出来，“菜都热三遍了。”
林老二踹了脚板凳：“准是又变卦了！去年就说好今年带电视机回来，我看就是舍不得！”
堂屋里。
两家的孩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林老大的孙子铁蛋偷偷摸向供桌上的炸丸子，被他娘一巴掌拍开：“饿死鬼投胎啊？等你三叔一家来了再吃！”
“还等啥等？”林老二媳妇撇撇嘴，“城里人金贵，看不上咱乡下饭呗。”
院外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林老大望向村口泥泞的土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啐了一口，烟袋锅在鞋底上狠狠磕了磕：“不等了！开饭！”
话音未落，孩子们已经扑向饭桌。
铁蛋抢到最大的肉丸子，被他爹一筷子打掉：“没规矩！让你爷先动筷！”
林老大阴沉着脸坐上主位，夹起一筷子肥肉片子：“老三这是翅膀硬了，连年都不回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