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没有立即回答，走到白板前，伸手指轻轻拂过那一行公式。
那串数字和符号，仿佛是最亲密的战友。
“听着，苏。”霍普金斯声音里带着一丝恳切：“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已经和上面沟通过了，只要你答应留下来，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并且承诺将所有研究成果留在这里，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你的其他学生，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安全毕业。”
“至于你，我会为你争取到比现在更好的待遇，甚至......开放‘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二级权限。”
【普罗米修斯计划】
M国最核心的能源项目，是所有物理学家梦寐以求的圣殿。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光。
苏晨转身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拉开霍普金斯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
“教授，我记得您说过，年轻时在欧洲核子研究组织也有过很辉煌的履历。”
“当时欧洲开出的条件比M国优厚好几倍，可您为什么最后还是回来了？”
霍普金斯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上肌肉僵硬，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一丝光芒黯淡下去。
“因为这里是您的家。”苏晨替他说了出来，声音清晰而有力：“您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您的根在这里。”
“无论欧洲的月亮有多圆，您最终还是要回到这片土地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M国的天空，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华夏，也是我的家。我的根在那里。所以我肯定会走。”
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霍普金斯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喉结上下滚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劝阻的话。
看着这个年轻人。
那张东方面孔上写满了和他当年截然不同、却又无比相似的执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这时。
玻璃门又被推开。
不是FBI探员，而是一个穿着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白人，他手里提着精致的公文包，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响。
“霍普金斯教授，看来这边沟通得并不顺利。”来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没有理会霍普金斯的反应，径直走到苏晨面前，伸出手：“苏博士，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摩根财团的代表，亨利·琼斯。”
苏晨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亨利毫不在意地收回手，熟练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份文件，摊在苏晨面前的桌子上。
“我们不浪费时间，科学家的时间很宝贵。”他语速很快，像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我们财团非常欣赏您的才华，只要您点头，这份合同即刻生效。”
手指点了点第一份文件：“年薪，税后一千万美金。这只是底薪，不包括项目奖金。”
滑到第二份：“私人实验室，地址随您挑选，无论是加州海景别墅，还是纽约顶层公寓，都能满足。启动资金一个亿美金，后续投入，上不封顶。”
然后是第三份：“新能源公司百分之三的原始股权。以您的研究成果预估，一旦技术转化成功，这些股权的价值，是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最后，拿出一张烫金卡片，轻轻推到苏晨面前。
“私人信托基金，里面预存了一亿美金，您可随意支配，用于改善家人生活，或者......任何您想做的事情。”
亨利说完，双臂抱胸，身体向后靠在桌沿上，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相信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能拒绝如此赤裸裸的金钱诱惑。
这一套，他已经用来砸晕过无数天才，无论来自哪个国家，有着怎样的信仰。
全都成为他的果实。
实验室非常安静。
只剩下他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回响。
霍普金斯教授闭上了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苏晨静静听完，目光从那些写满惊人数字的文件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张金色卡片上。
他伸手拿起那张卡片。
亨利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结果苏晨只是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张卡片，像夹着一片令人厌恶的废纸。
他看着亨利脸上淡到极致的平静。
“我的根，不在这里。”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亨利心上。
“我的家乡有句话，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话音落下。
手指一松。
那张价值一亿美金的烫金卡片，轻飘飘地落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亨利的笑容瞬间凝固，变成错愕，再变成羞辱后的恼怒。
脸涨得通红，呼吸变得粗重。
他死死盯着苏晨，仿佛想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他失败了！
苏晨脸上非常坚定，有的只是对他这种手段的厌恶！
“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你今天的愚蠢，付出代价！”
亨利咬牙，丢下一句狠话，胡乱地将文件塞回公文包，狼狈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皮鞋声此刻听来慌乱而滑稽。
实验室重归寂静。霍
普金斯缓缓睁眼看着苏晨。
眼神里满是复杂。
有失望，有惋惜，更多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觉察到的、隐藏极深的欣赏。
真的跟他一样。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就在这时。
实验室的门被用极大的力气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史密斯一脸阴沉地大步走进，身后跟着几名全副武装的行动人员。
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寒光，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
“苏博士，看来软的，对你没什么用。”
史密斯走到桌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晨，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即将被送上解剖台的标本。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谈谈硬的。”
他扬手，将一沓厚厚的文件狠狠摔在苏晨面前的桌子上，文件散开，露出封面上的那行触目惊心的黑色大字。
【间谍罪调查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