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晨雾尚未散尽,青蚨堂旧址的木门被轻轻叩响。沈知意正用灵泉浸泡忍冬花枝,听见声响瞬间将半颗玄渊珠藏进袖中 —— 这是昨夜从太子私库带出的战利品,另一半还在谢承煜那里妥善保管。她瞥向窗外,晨光中隐约可见个穿青衫的小厮,手中捧着支红绸包裹的木盒,腰间令牌刻着国公府的忍冬花印记。

“沈姑娘,国公府送来的帖子。” 小厮将木盒放在桌上,眼神不自觉瞟向她腕间的玉镯,“周大人说听闻姑娘医术高明,府中老夫人顽疾难愈,特请您入府诊治。” 木盒上烫金的 “聘书” 二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眼,红绸边缘绣着的忍冬花纹路与副堂主使用的毒箭尾纹如出一辙。

沈知意指尖轻叩木盒,灵泉在掌心温热,映出盒内的景象:聘书用洒金纸书写,墨迹中混着极细的 “牵机引” 粉末,正是手札记载的慢性毒药,接触皮肤三日便会发作。她不动声色地将木盒推回,指尖在虚空画圈,灵泉蓝光悄悄裹住小厮的手腕:“请回吧,我一介草医,不敢当国公府的请帖。”

小厮脸色骤变,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浑身瘫软倒地 —— 灵泉的麻痹效果发作了。沈知意掀开他的袖口,果然藏着淬毒的短刀,刀柄上的忍冬花雕刻与太子私库暗卫的令牌同源。她将聘书收入怀中,纸页边缘的毛刺刮过掌心,留下淡淡的痒意,像极了某种无声的挑衅。

“倒是警惕。” 谢承煜的声音从梁上传来,青竹面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翻身跃下,玄色大氅还沾着昨夜私库的尘土,肩胛的伤口已用灵泉草药包扎妥当,白纱布上绣着的忍冬花沾着露水,“周明远这招请君入瓮,倒比预想的早了半日。”

沈知意将聘书扔给他,指尖点在 “老夫人顽疾” 几个字上:“他们知道我们拿到了玄渊珠的半颗,想用这招引我入府。” 她想起手札记载的国公府布局图,周明远的书房就在老夫人院落东侧,“真正的目标是书房,那里一定藏着另一半密卷。”

谢承煜展开聘书,面具几乎贴在纸页上,呼吸吹动红绸:“墨迹里掺了‘牵机引’,接触三日毙命。” 他指尖划过忍冬花红绸,突然冷笑,“还在盒底藏了追踪信标,只要你接下聘书,国公府的暗卫就能随时定位你的位置,倒是周全。”

灵泉在掌心温热,映出周明远在书房密谈的幻象:他站在太子画像前,手中把玩着支断簪 —— 正是谢承煜珍藏的那支,“沈知意若肯入府,就用老夫人的药引逼她交出玄渊珠;若是不肯,就按第二套方案,在青蚨堂旧址设伏。” 画面中还闪过书房的布局,书架后隐约藏着个暗格,形状与发现的密卷盒完美契合。

“我要去。” 沈知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指尖抚过聘书上的忍冬花,“周明远的书房里一定有父亲留下的线索,或许还有根治你寒骨毒的药引。” 她看向谢承煜肩胛的伤口,灵泉微光中可见毒素虽退,但筋骨间还残留着暗伤,“手札说国公府药房有‘冰魄雪莲’,能彻底清除寒毒余孽。”

谢承煜猛地攥紧聘书,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你疯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刀,“国公府是龙潭虎穴,周明远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他想起密道中的惊险,那时若不是灵泉护体,她早已命丧毒箭之下。

沈知意从灵泉空间取出绘制的国公府地图,指尖点在老夫人院落的位置:“这里的守卫最松懈,我扮成医女入府,用灵泉草药稳住老夫人的病情,趁机潜入书房。” 她抬头直视他,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周明远的书房,我非进不可。父亲的冤屈,沈家的血仇,都藏在那里。”

谢承煜盯着她的眼睛,面具下的喉结滚动着。他看见她后颈的忍冬花胎记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与自己心口的印记产生共鸣,这是灵泉秘密揭开后形成的羁绊。他知道她决定的事不会更改,就像当年她母亲明知危险,仍坚持守护玄渊珠那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入府后不能动用灵泉,不能暴露身份,周明远的暗卫会像苍蝇一样盯着你,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他从袖中甩出把短刀,刀柄刻着忍冬花,“这是我母亲的遗物,能劈开国公府的三道机关门。”

沈知意接过短刀,刀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与灵泉的暖意交织:“我知道。” 她从药篮里取出个香囊,里面装着培育的冰魄忍冬,“这香囊能掩盖灵泉气息,遇到危险捏碎它,会有信号弹升空。” 她顿了顿,将半颗玄渊珠放在桌上,“珠子你先保管,等我从书房找到密卷,我们在青蚨堂汇合。”

谢承煜看着桌上的玄渊珠,珠子在晨光中泛着淡蓝灵光,与他怀中的另一半产生共鸣。他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无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你总是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抬手撕下脸上的面具,左脸的伤疤在晨光中柔和了许多,“若我执意拦你呢?”

沈知意心头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完全摘下面具。他右眼角的泪痣在晨光中泛着淡红,与她瞥见的断簪上的红点完美重合。灵泉在掌心温热,映出多年前的画面:两个梳着总角的孩童在忍冬花丛中嬉闹,女孩将半块玉佩塞给男孩,男孩回赠一支忍冬花簪,正是他们如今各自珍藏的信物。

“你不会拦我的。” 她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伤疤,“就像你母亲当年没有拦我母亲那样,我们都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灵泉的蓝光顺着指尖蔓延,他伤疤下的筋骨传来细微的酥麻感,那是彻底治愈的征兆。

谢承煜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活到第几招。”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入府后记住三点:别碰老夫人的汤药,别靠近西跨院的枯井,每晚亥时会有暗卫换岗,那是潜入书房的最佳时机。” 他从怀中取出张字条,上面用朱砂画着书房暗格的位置,“密卷大概率藏在‘忍冬报春图’的轴子里,那是你父亲当年送的贺礼。”

沈知意将字条贴身藏好,注意到他写字的指尖还沾着墨渍,与太子私库密卷上的批注笔迹隐隐相似。她突然想起在密道中,他说过定北侯府与沈家世代交好,原来这份羁绊早已刻在血脉里。

“我该走了。” 沈知意整理好药箱,将聘书重新放回木盒,“国公府的马车应该快到了。” 她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若我三日内没回来,你就带着玄渊珠去找御史台,别为我冒险。”

谢承煜靠在门框上,重新戴上面具,红丝带在晨光中轻晃:“放心,我没那么好心。” 他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冽,却在她转身的瞬间补充道,“亥时三刻,我在国公府西墙外接应。”

沈知意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晨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药箱上的忍冬花挂坠在风中轻响,与远处传来的马车声交织成一曲离别的调子。

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巷口,黑漆车厢上雕着繁复的忍冬花纹,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沈知意提着药箱上车时,瞥见车夫腰间的匕首 —— 正是追杀他们的暗卫使用的款式。她深吸一口气,将谢承煜的叮嘱在心中默念三遍,指尖紧紧攥着那把忍冬花短刀。

马车启动的瞬间,沈知意掀开窗帘一角,看见谢承煜站在青蚨堂门口,玄色大氅在晨光中猎猎作响,手中握着那半颗玄渊珠,珠子的蓝光与他心口的胎记遥相呼应。他没有挥手,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者,直到马车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为止。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着不易察觉的毒粉气息。沈知意将冰魄忍冬香囊放在鼻尖轻嗅,灵泉在掌心温热,映出周明远在书房等待的身影 —— 他正把玩着那支断簪,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她知道,这场以性命为注的棋局,从接下聘书的那一刻起,就已进入最凶险的中盘。

而车窗外,朝阳正冲破云层,金色的光芒洒满整条街巷。沈知意握紧手中的短刀,刀柄的忍冬花硌着掌心,提醒她肩负的使命。她与谢承煜的约定,父辈的冤屈,玄渊珠的秘密,都将在国公府的高墙之内,在周明远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等待着被一一揭开。

马车驶过玄武巷时,沈知意看见路边的忍冬花丛开得正盛,银白的花瓣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像极了谢承煜面具下那双藏着温柔与坚韧的眼睛。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凶险,总有一个人会在约定的地方等待,就像忍冬花总会在寒冬如约绽放,带着生生不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