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后年轻的时候,不得先皇宠爱。

后宫之中,带着年幼的皇帝,处境艰难。

母子俩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

缠绵病榻近一年,皇帝早有了心理准备。

还是晕倒在灵柩前。

太子贵为储君,这个时候,自然接替了皇帝的位置,跪在太后灵前替皇帝尽孝。

打的屁股开花的墨景誉难得没有找墨修齐的麻烦,强忍疼痛跪在最后,幽怨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墨修齐身上。

嘴里不停嘀嘀咕咕,等她看过去,又飞快偏过头。

墨修齐白衣胜雪,和太子并排跪着。

大胆的行为,皇帝都没说是什么,其他人也就当看不见。

天色暗了下来。

守灵的第一天,年纪小的皇子公主早就找理由回去休息了。

最后只剩下太子和墨修齐两人。

跟着太子的内侍见状,上前将墨景辰扶起。

“太子殿下,您跪了一天了,水米未进,贵妃娘娘送了人参鸽子汤过来,您多少用点?”

就着内侍的手,太子起身。

脚上血脉不通,他有些踉跄,尽力保持着太子的仪态。

“皇妹跪了一天,要不要一同用点?”

他的声音温和,像个担忧妹妹的兄长。

“墨景辰,这里没有外人,何必端着你那张伪善的面具?”

长时间没开口,她的声音哑的厉害。

仰头看向太子,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墨景辰背后的手紧握成拳,脸上的温和差点维持不住。

“当初的事,我......”

身旁的内侍低下头,努力减小存在感。

墨修齐厉声打断,“够了,皇祖母面前,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墨景辰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

微凉的夜风吹起他的衣摆,扫过墨修齐的手背。

像是小时候,他牵着妹妹的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皇妹的意思孤明白了。”

内侍识趣上前,扶着他往外走。

偌大的慈宁宫内,只剩下墨修齐一人。

白帆晃动,她缓缓闭上眼。

皇祖母的灵前,她不该失态。

“祖母,对不起……”

微不可察的呢喃顺着微风飘走,无人听见。

叶如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

须臾。

“怎么了?”

身后的叶如风沉默,不知道怎么开口。

紧闭的眸子忽地睁开,三年前的事情她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是她接受不了的。

“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太后身边的秋姑姑自缢,陪着太后一同……去了。”

空气静止。

良久,墨修齐轻轻吐出一句。

“知道了,想办法把她葬在祖母身边,黄泉路上,和祖母……就个伴。”

“属下知道了,还有......“叶如风看着她的背影,犹豫着不敢说。

“如风,母后不在了,没有什么事情能将我打垮。”

“侯府的人在宫门口候着,准备接殿下回侯府。”

墨修齐回头看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裴沐轩?三年不见,是该回去一趟,毕竟,当初走的匆忙,侯府的旧人没能好好告个别。”

说这话的时候,墨修齐表情淡淡。

叶如风了然,低声劝她。

“殿下,太子殿下有句话说的对,饭还是要吃的。”

“我心里有数,下去吧。”

叶如风叹了口气,身形一晃,没了踪迹。

空荡荡的灵堂只剩下墨修齐孤寂的身影。

灵堂不远处的东宫。

柳贵妃坐在前厅,红俏立在她身后。

夜色已深,太子还没回来。

“都半夜了,辰儿还没回来,来人,去慈宁宫瞧瞧。”

门口跑来一个脸生的小太监,“参见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柳贵妃面上一喜,随即说道。

“快,将本宫准备的膳食端上来,跪了一天,太子一定饿坏了。”

话音刚落,墨景辰出现在东宫门口。

看见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眼中一抹疑惑。

“这人,孤似乎没见过。”

那人十分有眼力见,赶忙开口,“殿下,奴才第一天在东宫当差,殿下不认识奴才也正常。”

墨景辰看向那人,“抬起头来。”

“是!”

小太监抬起头,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眼窝凹陷,明显营养不良。

“下去吧。”

“谢太子殿下,奴才告退。”

屋内的柳贵妃等不及,出来迎他。

“辰儿,快过来让母妃瞧瞧。”

“母妃,儿臣没事,天色已晚,您赶紧赶紧回锦凤宫休息。”

“不看你一眼,母妃怎么睡得着。”

拉着他的手往里走,柳贵妃满脸自豪。

儿子虽是庶长子,从小被皇帝养在身边,亲自教养。

没当上皇后有些不甘,等她的儿子登基,她依旧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

“母妃事事为儿子考虑,儿子心里明白。”

“你是我儿子,母妃不心疼你心疼谁。。”

宫女手里的膳食一一摆上桌,柳贵妃亲手为墨景辰舀了一碗汤。

墨景辰接过,慢慢喝着。

“辰儿,你说墨修齐是不是变了许多?”

喝汤的动作一顿,墨景辰放下碗。

“经历过当年的事,不变才不正常。”

想想也是。

皇后当着她的面撞死在金銮殿上,血溅当场。

那时候,墨修齐身穿大红喜服,瘫跪在地上。

柳贵妃现在都记得墨修齐那呆呆傻傻的模样。

帕子掩住唇角,“可怜的姑娘,大婚当天,亲娘死了,真是让人心疼。”

“母妃以后碰到她,离她远一点,别惹她。”

柳贵妃一进宫就是皇帝专宠,哪怕是皇后,都不能与之匹敌。

背靠丞相府,谁也不敢轻视她半分。

乍然听见太子的话,不由黑了脸。

“本宫是贵妃,为何要怕她一个公主,辰儿莫不是糊涂了。”

“墨修齐早就不是以前的墨修齐了。”

“不是又如何,皇后又不是死在我们母子手上,再说了,当初她伤了你,只差一点,我们母子就要阴阳相隔了。”

提起三年前墨景辰躺在血泊那一幕,柳贵妃心有余悸。

墨景辰苦笑,他的母妃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当初的事情不管如何,都以皇后身死结束,而墨修齐,儿臣觉得父皇对她,有几分纵容。”

柳贵妃脸色一白,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墨修齐一回来,自小跟着淑妃的大宫女被打的只剩一口气。

她身边的人被陛下下令赐死,打的是谁的脸不言而喻。

不学无术的墨景誉说了墨修齐几句,被打了板子。

这可不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