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箱子从侯府搬出,运往公主府。
那架势,比当初公主出嫁的时候还要壮观。
丞相夫人再不情愿,还是将东西送了过来。
门口的青绿拿着册子,一件件比对。
裴氏的心像是被人剜了出来,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当初,墨修齐背靠将军府,又是皇后唯一的女儿,她的嫁妆几乎掏空了将军府的库房。
这些东西,早被裴氏视作自己的东西,完全没想过拿出来。
一开始,柳瑶雪还算平静过,墨修齐拿回嫁妆,很正常。
不断自我安慰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院中的东西。
顾不上手里滚烫的茶水,拦在侍卫面前。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嫁妆,你们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青绿重重合上册子,撅起嘴冷笑。
“陛下口谕,柳姨娘为公主府妾室,嫁妆归公中,自然应当搬去公主府。”
“不,我不信,就算为妾,我也是侯府的妾,与公主府无关。”
“柳姨娘若是有意见,可以进宫亲自问陛下。”
责问天子,柳瑶雪敢吗?
自然不敢。
浑身是伤,披头散发跪在裴沐轩面前,他身上衣服没有半分褶皱。
“相公,你说句话啊,那可是我的嫁妆,公主她怎么能抢我的东西?”
裴沐轩目光茫然,还没从墨修齐一系列的操作中回过神来,傻傻看着侍卫进进出出。
青绿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胖乎乎的手指将册子翻的飞快。
眼神一亮,指着柳瑶雪身上的衣服,大声道。
“这是殿下的浮影纱,赶紧扒下来。”手指换了个方向,指着裴氏头上的海棠嵌红宝石步摇,“还有那个,一起扒下来。”
柳瑶雪乃丞相府嫡女,自小金尊玉贵,何曾受过半点委屈。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扒了衣服,她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惊恐扑到裴沐轩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夫君,救救我。”
裴沐轩把人搂进怀里,冲着青绿喊道,“不过是一匹布,阿齐断不会如此小气。”
人群后的马车上冷冷传来一句。
“本公主自然不会小气,不过嘛,你们......不配。”
“听见了吗?赶紧动手,别让殿下等久了。”青绿赶紧招呼人。
眼看侍卫的手就要往柳瑶雪胸口伸去,身后的安庆侯大吼一声。
“够了,这些东西多少钱,本侯买了。”
青绿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挥挥手让人退下。
裴氏和柳瑶雪同时松了口气。
“浮影纱一匹价值万金,更别说这是皇后娘娘生前所赐,对殿下意义非凡,看在驸马的面子上,随便给个五万两就行了,”青绿挠头,满脸苦恼,“至于侯夫人头上的簪子,五千两吧。”
安庆侯眼底一片猩红,对青绿狮子大开口的行为无从反驳。
正要开口,裴氏脱口而出。
“这布又不是金子做的,哪有那么贵。”
“侯夫人觉得贵?行,我们进宫问问陛下,看看皇后娘娘的布值不值这个价。”
青绿作势转身要走,安庆侯忙叫住她。
“且慢,这钱......”心里一阵肉疼,“我们出。”
青绿满意点头,“还是侯爷深明大义。”
眼看侯府的人要进去拿钱,她忙补了一句,“侯爷别急啊,殿下的东西还没清点完呢,布料之类用过之物,我家殿下怎会再用,照价赔偿就行。”
安庆侯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墨修齐那些东西,样样是上品。
别说侯夫人,连他都眼馋。
书房的摆件,砚台,大多是出自公主的嫁妆。
裴氏不说,他也故意装作不知道。
想到那些东西要花钱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侯夫人垂下的眼皮还没合上,正要晕呢,手比脑子更快。
“来人,快来人,老爷晕倒了。”
侯府下人偷偷瞄了一眼周围的侍卫,七手八脚把人往府里抬。
门口顿时乱成一团。
裴沐轩见状,揽着柳瑶雪的腰混在人群中。
刚走出两步远,脚步一顿。
长枪抵在他面门,凤归语气冰冷。
“驸马爷,这是想去哪儿?”
裴沐轩强自镇定,艰难咽了口唾沫,“我是侯府世子,回侯府再正常不过。”
“驸马记性不太好,属下提醒你一下,身为殿下的驸马,该回的不是侯府,而是——公主府。”
“阿齐回来了,自当回公主府,只是......”裴沐轩面上犹豫,“回去收拾几件衣服,阿齐应该不会怪罪。”
手腕翻飞,一缕发丝飞扬在空中。
“驸马可记住了,公主的名讳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
裴沐轩双膝发颤,要不是怀中的柳瑶雪,早已站立不住。
“就是,惹火了殿下,割掉你的舌头去喂狗。”青绿啐了一口。
两人终于闭上嘴站在一旁。
眼睁睁看着公主府的人在侯府进进出出。
远处,晚霞漫天。
经过五个时辰的清点,青绿总算把册子上的东西理清楚了。
小跑到马车边上,语气欢快。
“殿下,东西都清点好了。”
“恩,”慵懒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来。
“侯府用过的布料,药材等都被奴婢折成了银子,只是有一样......”
“什么?”
青绿也有些疑惑,苦恼挠头,“木簪,公主的东西里少了一支沉香木簪。”
沉香算的上名贵,可在墨修齐这种皇家公主眼里,却不值一提。
所有东西都在,独独少了那支簪子,青绿是真想不明白。
车帘掀开,露出墨修齐清冷的脸。
“是那支母后闲来无事,亲手做的木簪?”
青绿点头。
墨修齐的眼神变的凶狠。
和御书房胡扯不一样,这支木簪真的是皇后所做。
察觉到她的视线,凤归推着两人过来。
“裴沐轩,我的木簪呢?”
“什么木簪?”裴沐轩不解。
“整个侯府,知道那支木簪来历的人只有你,若是想不起来,本公主帮你一下。”
话音落下,凤归手里的长枪想也不想就往他腿上刺。
躲避间,裴沐轩终于想起来。
墨修齐极笈礼后来见他,头上戴的不是金冠,而是一根木簪。
好奇问了一嘴。
眼中闪过一抹悔意,“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