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奶奶用了一通陌生号码打过来，“这都仨月了，反思的怎么样了？知道错了吗？”

“知道错了，我错就错在太惯着你们了。”

说完我火速挂断，拉黑了电话号码。

可我低估了她想要纠缠的决心，她又换了个号，刚接通就是一顿抱怨。

我懒得理会，直接调了飞行。

他们像是认准了我这个软柿子，紧攥着不放，甚至不惜让人来当说客。

正要去上班，大伯拎着一箱牛奶出现在我出租屋门口。

他带的礼物还真是合时宜。

一下子把我拉回前些年我因为喝了半包奶，被爷爷吊在树上打个半死。

弟弟在一旁边喝奶边嗤笑观战，好似被打的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的仇人。

“小渔啊，听大伯一句劝，回家吧，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况且这都仨月了。”

大伯的声音透着刻意的温和。

“大伯，我没仇，就是想过自己的日子。”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咬碎牙的坚定。

“之前说断亲，是他们先提的，我没反悔。”

大伯的声音陡然拔高，脸都绿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你爷爷奶奶养你这么大，就换不来你一句软话？”

我也懒得装客套，锁上门大步离开。

连绵细雨中，一辆军区的车停在了工地门口。

“请问是李小渔同志吗？我是你父母生前所在部队的赵参谋。部队近期整理烈士档案，发现你父母还有一批遗物未交接，需要你本人携带身份证件和他们的功勋证明前来领取。”

“遗物？功勋证明？”

我的声音忍不住发颤。爸妈牺牲那年我才十五岁。

“赵参谋，功勋证明还在家里，我现在就回去拿。”

“可以，我们等你。另外提醒你，遗物里有你父母生前留下的遗嘱，明确标注需你本人领取，切勿委托他人。”

赵参谋的话像一颗石子砸进我心里。

爸妈的遗物，我必须拿回来，就算知道是吃人的魔窟，我也得闯。

回去的路上，大伯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他没了之前的耐心。

“李小渔！你奶奶说了你再不回来，她就去你工地找你！到时候让你工友都看看，你是怎么不孝的！”

我看着远处已快完工的工地，突然笑了。

“行，我回去。”

大伯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痛快。

“这才对嘛！你赶紧收拾，我让你弟去村口接你。”

挂了电话，我连夜跟工头请了假，揣着身份证就往老家赶。

家里不似往常的冷清，堂屋里坐满了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像盯着一块待宰的肉。

“小渔回来啦？快坐！”

奶奶立刻挤出笑脸，起身想拉我的手，我下意识地躲开。

爷爷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尴尬。

“回来就好，之前的事别往心里去。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件正事跟你说，你也不小了，该找对象了。你大姑给你介绍了个好人家，男方家里开工厂的，彩礼能给五十万！你快去打扮打扮，人家一会就到。”

“彩礼五十万？”

我看着大姑脸上得意的笑，瞬间明白了。

“这钱，是给我弟攒彩礼的吧？”

奶奶连忙打圆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难不成你一辈子不结婚了？”

“我回来不是跟你们谈相亲的。”

我懒得兜圈子，直截了当说出目的。

“我爸妈的功勋证明在哪？部队说边境战士发现了我爸的遗物，要去认领。”

爷爷的脸色沉了下来。

“领什么遗物？你爸妈都走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领的？先把相亲的事定了再说！”

“那是我爸妈的东西，我必须拿！”

我说完就往箱子旁走，奶奶突然扑过来拦住我。

“刚回来你就想偷东西是吧？是不是在外面活不起了！”

我一把推开她，奋力砸开了箱子上的锁头。

里面除了爸妈的军功章、荣誉证书，还有户口本。

我随手翻了翻，突然僵住了。

户口本上有爷爷、奶奶、弟弟的名字，唯独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