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话犹在耳边—— “井下封的,不是怨灵,而是你前世的残魂。”
我几乎不敢相信,可又无从否认。那张从井缝伸出的惨白面孔,与我何其相似,眼神冷冽,仿佛看透了我的灵魂。
若真是我的前世,那我如今的存在,又算什么?是被分裂出的半魂,还是强行续命的替身?
我日日惶惶不安,夜晚愈加难熬。哭声依旧不时响起,但我已分不清,那是井底在呼唤,还是我心中最深处的回音。
某日深夜,师傅悄然唤我。他神情比往常更为阴沉,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将我带到祠堂。
祠堂门紧闭,里头香火袅袅,古画静静悬挂,烛影摇曳下,那王者冷峻的面容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我心头发紧,刚要开口,师傅已先开口:“你可知,为何你会出生在这村子?”
我摇头。
师傅缓缓道:“因为你本不该出生。”
我如坠冰窟。
他望着古画,声音低沉:“百年前,王朝覆灭,先王与其血脉尽皆葬于井底。怨气冲天,天地失序。朝廷惧怕灾祸,命我师门世代看守血井,以秘术镇压。可镇压怨魂,需有媒介。”
他转身盯住我,目光锐利:“你,就是那个媒介。”
我的呼吸骤然急促,声音发颤:“什么意思?”
师傅冷冷道:“你是献祭之子。村中世代挑选婴孩,以秘法寄托怨魂,让其困于肉身,不得重现。你便是其中一代。”
我全身血液似乎都在倒流,浑身冰冷。
原来,我从出生起,就注定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困住”另一个自己。
我颤抖着问:“那……我的父母呢?他们……知道吗?”
师傅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他们当然知道。他们把你养大,不是出于慈爱,而是出于使命。等到时机一到,你便要以自身为祭,彻底镇封血井。”
轰——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村人。可如今才知,所谓的家庭、亲情、羁绊,不过是一场布好的局,一场活生生的欺骗。
我踉跄后退,喉咙发紧:“不……这不是真的……”
师傅冷冷一笑,手中油灯的火焰猛地跳高,映得他面容狰狞。
“信与不信,由不得你。你出生之日,便已注定此命。井下的,是你前世的残魂,怨恨滔天。若你不镇压,它必然夺舍于你,屠戮生灵。到那时,天下将无宁日。”
我双手颤抖,拼命摇头,心里却涌起一股无力感。
原来,我所谓的人生,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我忍不住冲出祠堂,跌跌撞撞回到家中。父母正在屋内,见我满脸惨白,欲言又止。我盯着他们,声音颤抖:“爹,娘……你们早就知道的,对吗?”
屋内陷入死寂。
母亲的眼泪瞬间涌出,却哑口无言。父亲脸色惨白,缓缓低下头。
他们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心口像被撕裂一般,怒吼一声,冲出屋去。夜风呼啸,血井在远处沉默伫立,仿佛在冷冷注视着我。
我忽然想起,自小到大,我总觉得自己与村人不同。他们眼神中带着疏离,孩童们暗暗躲避,妇人们不敢靠近。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他们真正的“同伴”,而是他们供奉、利用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