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歪了歪头，笑意深不达眼底。
“我不来，还真不知道你如今这么威风，在苗寨只手遮天了已经。”
此话一出，张浩举着手机的手差点没拿稳，他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瞧着我。
“我小舅子叫你什么？你......你真是姜挽宁？”
一旁的孙莉松了口气，目光同样震惊。
“没想到你......”
楚泽阳目光扫过我微红的脸颊以及灰扑扑的衣服，声音软了下来。
“挽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是误会。”
我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
“误会？你背着偷吃，把外来人员带上山，纵容张浩这种人渣作威作福。”
“要不是我到山脚村落视察，恐怕要被你蒙在鼓里一辈子，这算哪门子的误会！”
“楚泽阳，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一个交代！”
我的声音铿锵有力，吓得周围一众人脸色惨白。
张浩的几个小弟甚至瑟瑟发抖。
“完了完了，这下我们完了！”
楚泽阳眼中的柔意被不耐烦取代，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挽宁，你现在先和张浩道歉，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和你解释。”
此话一出，不仅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我也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声音猛然拔高。
“我道歉？楚泽阳你疯了吧！”
“当初你说要一心一意对我好、护着我，答应我爸不留余力为苗寨付出，你的承诺都被狗吃了吗！”
楚泽阳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目光带着若有似无的怜悯。
“挽宁，这件事我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告诉你，既然你现在知道了，我就不瞒着你了。”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感到无比压抑。”
“你只会拉着我练蛊虫、找草药，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
“是琳儿的出现给了我生活的希望，要是没有她，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外部世界的趣事？”
“琳儿才是我的真爱，我早就打算好了，等过段时间就和你退婚。”
“毕竟这几年来我为苗寨付出了不少，能有如今的地位就是我能力的体现。”
“苗寨现在已经离不开我了，到时候，我可以继续为苗寨效力，作为对你的补偿。”
楚泽阳满脸郑重，说完，深情款款地看着身边的女人。
而我听完，忍不住发笑。
压抑吗？
第一次我带楚泽阳购买银饰时，他那副狂喜的表情可不见得有多压抑。
受众人讨好谄媚、在苗寨风光无限时怎么不说压抑？
炼制蛊虫的任务也是他自己求来的，说想尽快做出成绩让我爸放心把我交给他。
否则以我爸的想法，是干脆让他当个讨我欢心的赘婿。
我暗地里帮了楚泽阳不少，人脉、资源，不要钱似的砸过去。
又怕他自信心受挫，并没有告诉他真相。
所以一直以来，楚泽阳都觉得自己短短三年就能稳坐大祭司的位置，靠的是能力。
现在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有和我拍案叫板的能力了？
殊不知他如今拥有的一切，我既然能给他，也能随时收回。
“呀，姐姐原来你就是姜挽宁啊。”
张琳突然凑近屏幕。
我清楚看见她身上穿着的，正是我衣柜里那套苗服。
这是我成为圣女后的礼服，是我爸找了寨子里最手巧的阿婆阿妹缝制而成。
如今却到了张琳身上，不用想都知道是楚泽阳干的。
张琳不经意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项链，这条更是我爸亲手打制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死死握紧拳头，恨不得给这对渣男贱女狠狠来上几巴掌。
“都怪我平时被泽阳哥宠坏了，连姐姐你都没认出来。”
“不过泽阳哥也说了，我只需要当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可以了。”
“他自会为我捧来世间最好的一切。”
张琳柔弱无骨地贴着楚泽阳，毫不掩饰眼中对我的挑衅。
楚泽阳好似被这番话所鼓舞，对着我命令道。
“挽宁，听话，去和张浩道个歉，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简直被他们的厚颜无耻气笑了。
直接挂断了视频电话。
“让我道歉？做梦！”
此时，张浩已经完全没了刚才那副胆怯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哟，还以为圣女有多厉害呢，在我小舅子面前，不过只是个卑微的舔狗罢了。”
听完全程的一帮狗腿子也对着张浩谄媚。
“咱琳姐真是太厉害了，能让楚祭司爱得死去活来，连这个姜挽宁都不放在眼里。”
“这小贱人到时候肯定得报复我们，浩哥您可得护着小弟我们啊。”
张浩被夸得飘飘然。
“那当然，我小舅子那么厉害，整个苗寨尽在掌握。”
“说不定苗王日后为了发展考虑，还得把公司传给他呢。”
“这姜挽宁算个屁，别说保你们了，以后随便给兄弟几个长老位子当当也未尝不可啊！”
他陶醉的神情，好似苗寨已经是自己的掌中之物了。
我忍不住嗤笑。
“不说我爸身体康健，苗寨没了我这个圣女，还有无数旁支。”
“轮得到楚泽阳这个废物接手？你们少痴人说梦了！”
张浩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谁不知道我小舅子能力强，整个寨子全靠他撑着。”
“没了他，你们苗寨啥也不是，你少嘴硬了！”
“没听楚祭司说的话吗，赶紧给我下跪道歉，否则我再去告上一状，等你彻底被我小舅子厌恶，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楚泽阳能力没见提升，这吹嘘的本领倒是日益见长。
他一个祭司，苗寨要真靠他，早就覆灭了！
至于楚泽阳这个人，当初我也是看在老实勤奋好拿捏才勉强答应交往。
现在，也没有留他的必要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狠狠朝着张浩的脸砸去。
好歹从小在山上跑跳，打他这种废物还是游刃有余的。
一旁的人也不敢上前，毕竟我身份摆在这，张浩得罪我有人保，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十分钟后，张浩口鼻出血，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来回翻滚，哀嚎不止。
而我则是潇洒离开。
我一路上山回寨子回家，却发现吊脚楼里空无一人。
一问才知道我爸闭关练蛊了，得三天后才能回来。
想要连根拔起楚泽阳这个毒瘤，光靠我是不够的。
既然我爸不在，那就让他再潇洒几天也无妨。
在这期间，我把楚泽阳名下的资产、房子全部收回。
三年来，他吃在苗寨、喝在苗寨，服饰吃喝都要最好的。
他为寨子做出的贡献，比起这些来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楚泽阳现在翅膀硬了，想和我解除婚约，那我便满足他。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我通过蛊虫接受到了无数条消息。
“姜挽宁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的房子门堵了？”
“琳儿看中了一套银饰，刚好是你家工匠做的，你赶紧给我送过来。”
“什么意思在这装死？这又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吗，给我等着！”
没过多久，大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我不作理会。
忽然，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起，门竟被楚泽阳硬生生破开了！
不找他麻烦，他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噌地站起身，只见张琳挽着楚泽阳款款走入，边打量边惊叹。
“哇，泽阳哥这就是我们以后的爱巢吗，好大好高级啊！”
后边还跟着一瘸一拐的张浩，他看到屋内闪闪发光的首饰，瞬间眼睛一亮。
“我去，这么多银饰，能卖不少钱吧！”
屋内的仆从将张浩拦下。
我冷冷看着他们。
“这里不欢迎你们。”
楚泽阳熟练地在一旁的软垫上坐下，神情高傲。
“姜挽宁，我是未来苗王，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资产。”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苗王？你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张琳摸了摸茶杯，又抹了抹花瓶，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挽宁，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住上这么好的屋子、为什么能过得这么潇洒，还不是靠泽阳将苗寨管理得井井有条吗？”
“如今我和泽阳婚期接近，这屋子自然是要收回来当婚房，你赶紧收拾收拾滚吧！”
我冷笑一声。
“原来是来要饭了。”
“楚泽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老厉害了，现在想和我划清界限啊？”
楚泽阳皱了皱眉，似乎是对我说的话有些不满。
“挽宁，这些年我为苗寨已经付出了很多，足够报答伯父当年的知遇之恩。”
“我不欠你们什么了，更不想被你以恩情要挟结婚！”
“如今我要和琳儿结婚了，自然得准备最多最好的彩礼给她。”
“你们也该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吧！”
楚泽阳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看来讲道理是讲不通了。
我直接拿出一沓厚厚的资料。
“行啊，我已经让人整理出了这三年来你所有的收支明细。”
“既然你想脱离苗寨，自然得好好算清楚。”
“要是苗寨欠了你什么，我们一分都不会多要。但如果你欠了苗寨，也请结算清楚！”
楚泽阳颔首。
“求之不得。”
张浩拉着张琳，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
“以泽阳哥的能力，这不得让姜家大吐血一次，咱们赚翻了啊！”
张琳也忍不住探头看去。
可越翻看资料，楚泽阳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怎么可能！”
我直接当着他们的面读了出来。
“楚泽阳三年为苗寨赚到的净利润为一百九十二万，在苗寨的花销为一千三百万，我给你折掉点，还一千万就行了。”
张琳第一个坐不住。
“你瞎说什么？泽阳为你们苗寨拼命了三年，怎么可能倒欠这么多！”
楚泽阳掀起眼皮，神色愤懑。
“姜挽宁，你是不是搞小动作了！”
就知道他们不会承认。
“第一年你去练蛊，因为弄错了虫子的种类，直接让苗寨损失了一只价值几十万的蛊王。”
“第二年练蛊大会，你意气用事，砸死了对手的蛊虫，亏损五十万。”
“去年那练蛊室走水，你害得我不得已闭关练蛊，这些蛊都是村民的心血，价值百万。”
“......”
“你要面子送给兄弟的银饰，张浩在你纵容下闹出的损失，你偷去送给张琳的首饰和衣物，我都一一算出来了。”
“你在苗寨做的贡献，在这些损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平静地叙述完了这一切。
偏偏这些全是事实，楚泽阳连反驳都没法反驳。
“你想娶张琳没问题，请先把欠苗寨的还回来。”
楚泽阳脸色难看极了，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姜挽宁，你至于算那么清楚吗？”
我耸了耸肩。
“是你要和苗寨清算的，怪别人干嘛。”
张浩眼见暴富梦破碎，几步上前指着我鼻子骂。
“你这女人肯定造假了吧，难怪泽阳哥看不上你。”
“你这个疯女人，没我姐半点温柔贴心，还想着勾引泽阳哥，痴心妄想！”
我二话没说，抬手给了他两巴掌。
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楚泽阳，管好你的狗！”
张琳惊呼一声，跑上前哭得梨花带雨道。
“姜小姐，我和泽阳真心相爱，你何苦处处为难呢。”
“我弟弟前天被你打得差点骨折，今天你还拿他泄愤，还有没有天理了！”
楚泽阳猛地攥住我的手。
“姜挽宁，道歉！”
哦，差点把他忘了。
我顺手给了楚泽阳一巴掌。
“喂狗还能喂熟呢，你就纯纯是个白眼狼，滚一边去！”
楚泽阳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我，良久，勾起一抹笑。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都进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无数面容质朴的村民走进屋内，瞬间就将我的几个仆从制服。
我一一看去，发现里面的人要么是村庄的村长，要么是寨子里的长老。
“这是干什么？”
几个相熟的老人跪在我面前。
“挽宁啊，是我们对不起你，但老姜生死未卜，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关。”
“我们这群人就是混口饭吃，不得不投靠楚祭司啊！”
“是啊，现在寨子上上下下都被楚祭司把持住了，底下那群人只认令牌，你最好也认清现实，跟着我们投靠楚祭司吧！”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我晕头转向，我看向一个长老，声音哽咽颤抖。
“我爸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股东叹了口气。
“昨天开始，老姜就失联了。”
“估计是遭遇不测了，现在整个苗寨只有楚经理有令牌。”
“况且还有不少人拥护他，这苗寨啊，恐怕要变天了！”
我眼眶突然红了。
自从我妈去世后，我爸撑起了寨子的一片天。
在我眼中，他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超人，怎么会......
“楚泽阳，是你干的对不对！”
我猛地转头看向男人。
对方将张琳搂在怀中，笑得格外得意。
“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你当我真没做两手准备吗？这一次，我要将整个苗寨作为聘礼，迎娶我心爱的姑娘！”
自打我拿出资料就沉默了的张琳睁大了眼，眼中满是狂喜，狠狠往楚泽阳脸上亲了一口。
“泽阳，你太厉害了，我果然没看错人！”
张浩没想到事情还能迎来反转。
几步上前揪住我的头发。
“臭婊子，你现在求求小爷我，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没了那老东西，我看你怎么豪横！”
在众人的拥护下，楚泽阳缓缓走到我面前，一把掐住我的脸。
“姜挽宁，我敬你当初给了我一个发挥能力的机会。”
“是你自己硬生生把这份恩情磨灭了，怪不得别人！”
“现在马上跪下磕头给张浩道歉。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狠狠啐了他一口。
“白眼狼，死都别想！”
“我爸绝对会回来弄死你的！”
楚泽阳哈哈大笑。
“你恐怕不知道吧，我在你爸闭关的山谷里放了一百条毒蛇，就算给他十条命，也绝活不下来！”
“你与其抱有侥幸，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张浩立马自告奋勇。
“泽阳哥，交给我吧。”
“其实这小贱人长得还蛮对我胃口的，刚好让我搓磨搓磨她的棱角，保证下次见面对您毕恭毕敬！”
楚泽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场的人无一不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张浩拖着我往一侧房间里走。
就在这时，无数毒蛇蛊虫包围了房间。
看到从门口走来的那人，我眼睛猛然亮起。
“爸！”
楚泽阳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
“姜明谦，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松开束缚，一把扑进我爸的怀中，眼睛又酸又涩。
“你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你......”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慈爱。
“傻丫头。”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泽阳说在你闭关的地方放了毒蛇，你有没有受伤？”
我关心地左看右看。
我爸递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看向被摁在地上的楚泽阳冷哼一声。
“我早就看出了这小子心思不纯，这次派你下山，一是为了让你明白苗寨管理的不易。”
“二是为了让你看清楚泽阳的真面目！”
“我好歹当苗王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栽在他手里。”
“之所以放任他搞小动作，只不过是为了看清寨子内部心思不纯的势力到底有多少，以便连根拔起！”
在场的那些投靠楚泽阳的长老，皆是瑟瑟发抖，腿脚发软。
楚泽阳眼睛发红，无能狂怒道。
“这都是你设的局，老家伙真恶心！”
“我给苗寨创造了这么多价值，我是寨子里缺一不可的大祭司，你弄倒了我，寨子迟早完蛋！”
话还没说完，在我爸的示意下，身旁的下属抬手给了他几拳，仅仅十秒，楚泽阳便连话都说不出了。
“要不是我女儿看中你，以你的能力和智商，连来寨子当个普通练蛊师都不够格。”
楚泽阳大喜后接着大悲，被这番话直接气得狂吐血。
我爸回来，自然没人敢造次。
很快便收拾完了这群人。
在我的要求下，我爸把楚泽阳送进惩罚罪人的万蛇窟。
接下来的日子，我跟着我爸慢慢接手苗寨事务。
短短一个月，竟真做出了不少成绩。
再次见到楚泽阳和张琳，是在路过万蛇窟。
“你个贱人，居然敢背着我找男人，你就非得这么水性杨花吗？见我失势就马不停蹄想走！”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离开苗寨？我明明可以过上吃喝不愁万人敬仰的生活，都是你个贱人害的！”
楚泽阳被毒蛇包围，每日承受钻心之痛，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
张琳被他扯着头发，也不甘示弱。
“天天和我吹自己多厉害，还不只是寨子里的一条狗！”
“废物一个，现在连吃饭都得靠我，我要下山，我不要呆在苗寨了！”
张浩帮着张琳，狠狠一脚踹在楚泽阳肚子上。
“我姐的人生全被你毁了，你还有脸来？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楚泽阳被打后躺在山谷里，奄奄一息。
我看了一会后觉得没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体内蛊虫传来我爸的提醒。
“挽宁，今晚是你上任圣女的大典，早点回来。”
我看着天空中的夕阳，奔赴属于自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