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理我，径直走到铺子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我跟了进去。
铺子不大，也就四五十平，光线昏暗，空气里都是灰尘的味道。陆则没嫌弃，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开始一寸一寸地查看。看房梁，敲墙壁，甚至蹲下来研究地砖的磨损。
他很专注，专注得仿佛在对待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而不是一个快要塌了的破铺子。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出神。
原来，认真工作的陆则，是这个样子的。
“木结构基本完好，但有几根主梁被白蚁蛀了，得换。”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我，“墙体需要加固，水电管线全部重铺。你想要什么效果？”
我被他问得一愣，赶紧从包里掏出我画的草图。那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画的，画着记忆里“暖然居”的样子。长长的木质吧台，靠墙的一排卡座，墙上挂着手写的菜单木牌。
他接过去，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太旧了。”他毫不留情地评价，“空间利用率低，动线混乱，采光也差。你确定要花几百万，就为了复原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苍蝇馆子？”
我被他噎得脸颊通红，抢回我的草图，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这是我奶奶留下的！我就要这个样子！”我终于鼓起勇气反驳了一句，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又“呵”了一声。
“姜然，你现在是我的客户。我的工作，是帮你实现一个商业上成功、设计上合理的作品，而不是满足你廉价的怀旧情结。”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我，“如果你坚持，可以另请高明。”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他的手臂很结实，隔着薄薄的T恤，我能感觉到那贲张的肌肉和滚烫的温度。我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脸烧得更厉害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我咬着下唇，急得眼圈都红了，“我找不到别人……他们都说……说我……”
“说你人傻钱多？”他替我说了出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我低下头，默认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听到他叹了口气，那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无奈。
“行了。”他说，“合同明天让助理发你。设计费是我报价的两倍。”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为……为什么是两倍？”
他嘴角勾起一抹我熟悉的、欠揍的弧度：“因为你麻烦。这种伺候甲方怀旧情结的活儿，得加钱。”
一碗桂花酒酿，砸了谁的场子？
合同很快就发到了我的邮箱。
看着上面那一长串零，我再次感受到了陆则扑面而来的“黑心资本家”气息。但我还是咬着牙，签了字，打了款。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肯接我这个“傻子”活儿的人。
虽然他嘴上说着是为了钱，但收到款后，他的行动力惊人。第二天就带了一个团队过来，测绘、取样、做结构分析，忙得热火朝天。
而我，作为名义上的甲方，成了最闲的那个人。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提着保温桶，来工地上“视察”。保温桶里，是我做的各种甜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