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床边坐着一个太医,见我醒来,松一口气:“影大人,您总算醒。您中的毒虽然不致命,但极为霸道。若非您体质异于常人,恐怕……”
我知道,不是我体质异于常人,而是我用银针封住心脉,为自己争取到救治的时间。
“殿下呢?”我开口,声音嘶哑。
“殿下在处理太子一党的事。她吩咐,您醒来后,好生休养,不必急着当值。”
我点点头,闭上眼。
太子完了。
这次下毒事件,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帝大怒,下令彻查。黎月曦趁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太子结党营私的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黎允被废黜太子之位,圈禁于宗人府,终生不得外出。
而我,以身为殿下试毒的“忠勇”之举,一战成名。
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身边,有一个名叫“影”的、悍不畏死的忠仆。
黎月曦来看我的时候,我正靠在床头喝药。
药很苦。
她挥退下人,亲自端过药碗,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我。
“为何要替我喝那杯酒?”她问,眼神复杂。
“奴婢的命,是殿下的。”我垂着眼,恭敬地回答。
“值得吗?为了我,命都不要?”
“值得。”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顿,“奴婢说过,奴婢的眼中,只有殿下。保护殿下,是奴婢唯一的使命。”
我的眼神,太过专注,太过纯粹。
纯粹到,让看惯人心险恶的黎月曦,都为之动容。
她沉默许久,才低声说:“好好养伤。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心腹。我不死,你便不会死。”
这是她给予的、最高的承诺。
前世,我也曾得到过类似的承诺。
可结果呢?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愿为她抛头颅洒热血的模样。
我的伤,养足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朝堂风云变幻。太子倒台,黎月曦的权势如日中天,距离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只差一步。
而我,也利用这段时间,开始编织我的第一张网。
我需要人手。
一些绝对忠于我,而不是忠于黎月-曦的人。
前世,我麾下有三大副将,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猛士,随我出生入死,最后也随我一同惨死。
其中一人,名叫周奎。他家中有个年幼的弟弟,叫周勇。我被行刑时,仿佛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半大的少年,哭得撕心裂肺。
算算时间,现在的周勇,应该也在宫中当差。
我用黎月曦赏赐的金银,不动声色地收买一些小太监,打听宫中杂役的名册。
终于,在一个浣衣局的杂役名单里,我找到“周勇”这个名字。
我换上一身便服,在深夜,来到浣衣局的偏僻角落。
一个瘦弱的少年,正在寒风中,吃力地洗着堆积如山的衣物。他的手,冻得又红又肿,脸上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是我记忆中的那张脸。
我走上前。
“你就是周勇?”
他警惕地抬头看我,没有说话。
我从怀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用石头雕刻的猛虎令牌。
这是当年,我和周奎等几个兄弟在军中结拜时,我亲手为每人刻的信物。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