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
无论眼前这个老宫女是谁,我都不能让她察觉到我的恐惧。
也许......也许她就是规则的一部分?亦或是“它”的眼睛?
老宫女似乎对我的沉默和僵硬很满意,或者根本不在意。
她枯树皮般的手在油腻的宫装上蹭了蹭,留下几道更深的污痕,然后慢腾腾地转过身,佝偻着背,像一抹即将消散的灰影,又挪出了门外。
“吱呀——”
破门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灰蒙蒙的天光和凄冷的雨声。
我僵在原地,过了许久,我才敢抬起头。
视线下意识地飘向房间角落里那个模糊不清的铜盆。
昨天,小翠还用它接过一点雨水,偷偷洗了把脸。
我几乎是爬到了那个铜盆边。
盆底残留的浑浊水面上,映出一张模糊扭曲的脸。
脸色惨白,头发枯草般纠结散乱,嘴唇干裂起皮,一双眼睛因为恐惧而瞪得极大,眼白上布满了血丝。
这张脸......陌生又熟悉。
这分明是莲心的脸。
但让我浑身汗毛倒竖的,是靠近耳根下方的一小块皮肤。
那里,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青灰色。
不是淤青,更像是......尸体上才会出现的尸斑?!
3
不,不可能,一定是光线被这破铜盆的倒影扭曲了。
我猛地抬手,用指甲狠狠掐向那块皮肤。
尖锐的刺痛传来。
有痛感!是活的!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是这冷宫太压抑,是那该死的规则手册太诡异,是我自己吓自己!
回想刚才宣纸上的规则四,我分明是一个宫女,为何犯错是关进冷宫,而不是慎刑司。
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我强撑着双腿往外面跑去,刚踏出宫门,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了回来。
“出不去的。”
那个佝偻的老宫女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刚才跑到时候根本没看见这个人。
她是何时出现的?
我的后脖颈传来丝丝凉气,还不等我做出反应,老宫女沙哑的声音再次袭来。
“花开了,去吧!”
花?开了?
我心里泛起一阵纳闷,用眼睛朝四周扫去,在冷宫门口的突然长出一支花。
这是......凌霄花?
“泠嫔不会也喜欢梅花了吧!”
“臣妾喜欢凌霄花,少年时最爱,现在也不曾改。”
这句对话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想起规则,顾不得被弹飞的疼痛,我再次翻身朝宫门跑去。
被拔下的花,化作一根发簪,插入我的发髻。
这时我却发现紧闭的宫门撕开了一条缝隙,像是有人邀请我进去一样。
我想要拿下头上的发簪仔细观察,却怎么也拿不下来。
只得走到水缸边看倒影。
一张惨白浮肿的脸,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无声地笑着。
是小翠!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我踉跄着向后猛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撞得生疼。
我大口喘着气,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
再定睛看向水缸,只映出我自己那张惊恐万分的脸,还有头顶那根低矮的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