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这三年来,他断脉重续,于绝望深渊之底得到的,又何止是武功的复归。
慕倾颜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想睁开眼看他,却连这点力气都已耗尽。苍白的唇微微开合,气若游丝:“……什么?”
“我说,”叶轻尘低下头,唇几乎贴在她冰凉的耳廓上,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能定乾坤的力量,“谁告诉你,‘枯颜’无药可解?”
他揽着她,缓缓站直身体。目光如电,扫过面前鸦雀无声的玄甲铁骑。这些百战精兵,此刻竟被他一眼看得心神摇曳,下意识地收紧缰绳,阵型微微骚动。他们的主帅,那位于万军从中依旧能令行禁止、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慕帅,此刻正毫无声息地倚在一个男人怀里,生死不知。
而那个男人,方才一剑轻描淡写格开了慕帅的全力一击,此刻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叶轻尘无视了那些惊疑、审视、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打横将慕倾颜抱起。玄甲沉重,但他抱得极稳。
“让开。”他吐出两个字,不容置疑。
铁骑阵列沉默着,无人动作,刀戟依旧森然对外。他们是慕倾颜的死士,只认她的命令。
叶轻尘眼神一寒。
就在这时,慕倾颜在他怀里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艰难地抬了抬,做了一个极细微的下压手势。
离得最近的一名副将看得分明,瞳孔骤缩,猛地举起右拳。
“唰——!”
一声整齐划一的轻响,所有兵刃归鞘,黑压压的铁骑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动作干脆利落,依旧无声,却更显肃杀。
叶轻尘抱着慕倾颜,一步步穿过钢铁丛林。他所过之处,骑兵皆垂首,不敢直视。
他能感觉到怀中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那“枯颜”之毒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她本就因强催内力而油尽灯枯的生命。北邙寒狱三年,夺取炎蛟内丹……那根本是十死无生的绝地。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样拖着这残破之躯,整合慕家势力,率军踏平仇敌,最后来到他面前,演上这一出逼婚的戏码?
只是为了,最后护他一次。
叶轻尘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步伐更快,径直走向叶家内院。
“封锁消息,今日之事,若有半字泄露,斩。”
“备静室,热水,银针,还有我三年前带回的那套金针。”
“所有人,退出百步,不得靠近!”
他的命令一道接一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迅速有人应声而去。叶家众人早已被今日连番变故惊得魂不附体,此刻见叶轻尘如此气势,竟无人敢有异议,纷纷依言退避。
静室内,水汽氤氲。
叶轻尘将慕倾颜轻轻放在榻上,动作轻柔地卸去她身上冰冷的玄甲。甲叶之下,是早已被血和汗浸透的中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消瘦而坚韧的轮廓。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瓣泛着诡异的灰紫,唯有那“枯颜”之毒带来的细微暗纹,正从颈侧开始,隐隐向脸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