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明德中学的篮球场，场边的记分牌数字停在45:43，离终场只剩最后一分钟。林辰弓着背撑着膝盖，汗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滴在红色塑胶跑道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抬头看向看台，苏晚抱着一瓶冰镇矿泉水站在最前排，白色的连衣裙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朵悬在喧闹里的云。
“林辰！传球！”队友赵磊的喊声从右侧传来，对方两名球员已经包抄过来。林辰猛地侧身，右手运球的动作却顿了顿——他看见苏晚踮着脚朝他挥手，马尾辫随着动作扫过肩膀，阳光落在她扬起的嘴角上，比场边的记分牌还要晃眼。就是这一秒的分神，对方球员一把截断了球，顺着中线朝篮筐冲去。
“糟了！”场边的惊呼声里，苏晚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冰凉的水汽透过塑料传到指尖，却压不住心里突然窜起的慌。她看着林辰转身追上去的背影，蓝色球衣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成了深灰色，像被雨水打湿的天空。
初中第一次见面时，林辰也是这样穿着蓝色球衣。那是新生入学的体育测试，苏晚因为低血糖在跑道上晃了晃，是刚跑完1000米的林辰冲过来扶住她，身上的汗水味混着洗衣粉的柠檬香，成了她对这个男生的第一印象。后来他们成了同桌，林辰总在数学课上偷偷画漫画，苏晚就把自己的笔记推过去一半；苏晚记不住英语单词，林辰就把单词写成小纸条，夹在她的语文课本里。
“砰！”篮球砸在篮板上弹了回来，对方的进攻被赵磊拦下。林辰喘着气跑回半场，视线又忍不住往看台飘。苏晚朝他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嘴唇动了动，他看懂了，是“加油”。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比刚才被对方球员撞到腰还要疼，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热。
这学期开学前，苏晚在图书馆遇到林辰。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本篮球杂志，封面上的运动员正高高跃起。“你也喜欢篮球啊？”苏晚走过去坐下，林辰慌忙把杂志合起来，耳朵尖有点红：“就是看看。”那天他们聊了很久，从篮球聊到将来想去的大学，苏晚说她想考南方的大学，那里有永远不会落雪的冬天；林辰说他想考体校，说不定以后能当职业球员。
“还有30秒！”裁判的声音让林辰回过神。现在比分还是45:43，他们还落后两分。队友把球传到他手里，对方三名球员立刻围了上来。林辰运球往后退了两步，眼角的余光里，苏晚已经跑到了看台的栏杆边，双手抓着栏杆，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紧张的小鹿。
他突然想起上周的晚自习，苏晚偷偷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下周的篮球赛，我会去看的。”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纸条上的字迹娟秀，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篮球。他把纸条夹在漫画本里，一整晚都没怎么听进去课，脑子里全是苏晚写字时低头的样子，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林辰！投三分！”赵磊的喊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林辰深吸一口气，突然加快了运球速度，左手护着球，右手猛地一推，篮球顺着他的指尖飞了出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他看见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看见苏晚踮起了脚尖，看见场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唰！”篮球穿过篮筐，发出清脆的声响。记分牌上的数字跳到了46:43，终场的哨声刚好响起。
“赢了！”队友们冲过来抱住林辰，把他往天上抛。林辰笑着，视线却穿过人群，落在跑过来的苏晚身上。她手里还拿着那瓶矿泉水，脸上带着跑出来的红晕，像天边的晚霞。
“你好厉害啊！”苏晚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笑，“最后那个三分球，我还以为要输了呢。”
林辰挠了挠头，汗水滴在苏晚的白色连衣裙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湿痕。“还好你在看。”他小声说，声音有点沙哑。
苏晚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风吹过篮球场，把梧桐叶吹得沙沙响，远处传来同学的欢呼声，却好像都离他们很远。林辰看着她头顶的发旋，突然鼓起勇气，伸手把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拨到耳后。
“苏晚，”他的声音比刚才投三分时还要紧张，“以后我的每一场比赛，你都来看好吗？”
苏晚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她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先喝水吧，你流了好多汗。”
林辰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暖到了心里。他看着苏晚的笑脸，突然觉得，刚才那个三分球不是他投进的最棒的球，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才是他青春里最珍贵的礼物。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篮球场上。远处的梧桐叶还在飘，风里带着秋天的味道，还有少年少女心里悄悄发芽的喜欢。这场篮球赛的呐喊会被时光记住，就像他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