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事先不提。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生前究竟是什么人了吗?”
秦丹柯只装作没听见,在我的床上翻个身,不理我了。
06
某天,柳姨忽然找到了我家里来。
我说:“柳姨,我最近没买饺子只是因为在家做饭多了,并不是出了什么事。”
柳姨却殷勤地扯过我的袖子:“傻小子别乱说,我是给你牵红线来的。你看你也不小了,出门考试之前总该先把终身定下来。王员外家的小姐你知道吧,貌美如花家世又好……”
从倩倩到王小姐,看起来的确是飞跃了一大步。然而,我还是说:“柳姨您别费心了,我真不想娶老婆。”
“为什么?”柳姨和秦丹柯同时问。当然,柳姨听不见秦丹柯说话,也看不见他。
我只好说:“我欲进千秋之业,儿女情长只会耽误工夫,蹉跎光阴。”
秦丹柯玩味一笑,在旁边咂舌。
柳姨却把手里的针线花样卷成纸筒子来打我。我假模假样地嚎几声,又温声劝慰了一番,总算把她稳住。此事暂且按下不提。
柳姨走后,秦丹柯摇着扇子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觉得现在家世平平,怕娶不到好的。等将来出人头地了,再娶上娇妻一位、美妾数房。”
我说:“你可滚吧,我这家世还能说是平平,离一穷二白都不远了。我就是不想娶,不论以后出人头地也罢,穷困潦倒也罢,都不想娶。”
秦丹柯最近越来越有病,我骂了他,他倒看起来很高兴。他把折扇一收,跑进了厨房,说要给我炖点黑芝麻核桃甜汤补一补。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觉得日子就这样天长地久地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正当我遐想之际,悬在窗边的一绺洗净的布条,被风吹掉,落到我的怀里。
我娘从前寒冬腊月给人洗衣服,洗得两手生了冻疮。晚上回来又要给我爹和我补衣服,手抖得拿不住针线。她就用这布条把手紧紧扎住,用牙咬着布条的另一端,一针一针地缝。
娘临去前对我说:“娘这辈子苦就苦了,但我儿聪明又孝顺,以后会有出息的。这玉佩是娘的嫁妆,留给你日后娶亲用。等我儿以后做了大官,带着娘的牌位到京城走一走。娘知道你过得好,也就瞑目了。”
为了我娘,我此生怎么也要到京城看看。
07
为了防着柳姨哪天不动声色真给我说下门亲事,我决定提前动身。
前几日为了凑盘缠,我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了,也只是堪堪够用。只有我娘的玉佩,我放在包袱的最里面,决定绝不去动它。
见我在收拾包袱,秦丹柯还凑上来指指点点,说:“你带的书太多了,都装在脑子里不就行了?带这么多行李,路上想游个山逛个水都费劲。到时候我可不等你。”
我把包袱皮一合,说道:“丹柯兄,我们趁此机会,就此别过吧。这一路赶考,就不必同行了。”
秦丹柯脸色一变:“为什么,你嫌我不能帮上你?”
我说:“非也。你没有发现镇上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怪吗?一个人坐着,却常常自言自语,多半不是病了就是疯了。如今我独身生活还好,以后出门考试也好,与人交游也罢,都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我在关键时刻,比如考试的时候,因为你的缘故忽然作出了不该的反应,很可能就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