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挡风玻璃上噼啪作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林渊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导航屏幕上,代表目的地的红点像一滴凝固的血,嵌在连绵的灰色山脉之间 —— 那是早已从地图上抹去的荒村,无名村。
三天前,他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只有两样东西:半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个笑容模糊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还有一张手绘地图,用朱砂标出了通往无名村的路线,末尾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七月半,门开了,她在等你。”
林渊的心脏猛地收缩。照片上的女人,眉眼间竟与他母亲有七分相似。而他母亲,正是在他满月那天,从医院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年,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母亲的模样,可每次醒来,记忆都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浓雾笼罩。这张照片,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捕捉到与母亲相关的痕迹。
车轮碾过最后一截水泥路,前方骤然出现一条坑洼的土路,像被巨蟒啃噬过的伤口。路两旁的芦苇疯长到一人多高,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在狂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他打开车窗,一股混杂着泥土、腐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涌。那气味像是腐烂的尸体混合着铁锈,钻进鼻腔后久久不散,黏在喉咙里发痒。
“吱呀 ——”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雨幕。林渊盯着前方突然出现的身影,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佝偻着背,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她就那么定定地站在路中央,惨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黏在布满褶皱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渊的车,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故人,又像是在审视一个闯入禁地的异类。她的蓝布褂子上沾着黑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衣角破烂处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
“后生,” 老太太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腐朽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七月半,鬼门开,不该来的人来了,会被勾走魂魄的。”
林渊降下车窗,雨水瞬间灌了进来,带着一股泥土和腐叶的腥气。“老人家,我找无名村。”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可内心的不安却像潮水般不断上涨。
老太太的眼睛突然睁大,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恐,又迅速被某种更深的恐惧取代。她猛地举起拐杖指向林渊身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你看!它们跟着你来了!那些水里的东西,它们闻到生人的味道了!”
林渊猛地回头,车后座空空如也,只有他随手放在那里的背包。再转回来时,老太太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地面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在泥泞中迅速被雨水填满,像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可那老太太的声音,却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荡,更诡异的是,他刚才透过倒车镜,分明看到后座的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红色的肚兜,只是转回头的瞬间就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车颠簸着冲进雨幕,前方的雾气中,隐约露出几间破败的土坯房,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