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顾宴之坐在总裁办宽大的黑色沙发上,肩膀靠在沙发椅背上,仰着头,闭着眼睛。

领带早已不知去向,白色衬衫领口凌乱的敞开着,露出白皙的锁骨。定制的西装随意的卷成了一团,扔在地毯上。

两条修长的腿胡乱的搭在茶几上,黑色的西裤此刻布满了褶皱。

顾宴之右手夹着一根烟,随意的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并没有递进嘴里,任由那抹猩红的星火在指尖燃烧殆尽。

烟灰滴在顾宴之青筋毕现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背上瞬间烫出了一个淡红色的印记,失神的人此时回过了神,顺势起身,将烟蒂掐灭,扔进了烟灰缸。

顾家的历史要追溯到清朝末年,繁衍到现在上百年的历史,旁支众多。为了彰显名门贵族的身份,顾家现任的家主,顾宴之的爷爷,每个月都会在半山别墅举办一次家宴。

京市无人不知顾家家风低调严谨。

顾宴之对此嗤之以鼻。

低调严谨的背后,藏着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藏着满屋子声色靡靡的画面。

顾宴之是他的父亲顾伯贤与自己未过门的弟妹生下的孩子。

他的亲生母亲向凝,是他二叔顾伯庸的女朋友。

因为生了顾宴之,向凝被秘密送到了德国,第二年就因病去世了。

顾伯庸因为这件事心灰意冷,定居在苏黎世,再也没有回来。

而顾宴之名义上的母亲,顾伯贤的妻子,当年京市名流谢家的大小姐谢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恨透了自己的丈夫,恨透了顾宴之这个私生子。

却又不得不抚养他。

因为这位谢小姐,自己难产拼命生下的儿子死了,从此再也不能生育。

顾伯贤红颜无数,甚至公然养在家中,他从不在意自己这个儿子,甚至他早已忘了那个因自己而死的向凝。而谢莹每天冷暴力顾宴之,恨不得他跪死在那间小小的佛堂里。

顾宴之一个人从小在这种畸形的环境中长大,变得沉默寡言、冷淡疏离。

暮色降临之前,顾宴之到的顾家半山别墅。

整个别墅占地1万平,半山最 好的位置,都在圈在顾家的别墅里。

每次家宴,宋正都在车里等着。顾宴之从不让他进顾家的别墅,而他自己也在别墅里待不到半小时。

顾宴之走进别墅大门的时候,落日的 余晖刚刚消散。从别墅大门,要乘坐代步车,到达前厅。

顾宴之坐上代步车,双臂环在胸前,面孔丰神俊朗,神色晦暗不明。

庭院里挂满了太阳能日光灯,照的整个庭院黑夜如同白昼,庭院最外侧,有几株腊梅,从枝头冒出星星点点的花骨朵,给枯燥的冬天染了一抹绯色。腊梅树下蜿蜒着一条青石板的小路,被遍地的石竹包裹着。小路的尽头,有一弯人工池塘。

池塘里安装了地暖管道,四季恒温,月光洒在水面上,五颜六色的锦鲤在水里翻滚,时不时的冒出水面,水面泛起细碎的钻石光点。

顾宴之觉得,整个别墅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只有这一弯浅水,才像一个跳动的心脏。

前厅光影绰约,管家等在门口迎接顾宴之,接过他的外套,恭顺的挂在玄关处。

顾宴之在别墅里有一个属于他的房间,但是那里满载着他悲惨的童年回忆。令他一刻都不想回忆。

他来这里,只待片刻。

旁支的几个堂兄妹正围绕着顾正钧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惹的老爷子眉开眼笑。

顾宴之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顾正钧看到他,拿着手中的拐杖朝他比划 了一下,

“过来!”

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八十岁的老头子。

“爷爷,”

顾宴之起身,站了过去。

顾家的客厅,采用传统中式的风格,客厅的四面墙,被红色的实木护墙板包裹住,正中间是两排紫檀太师椅,太师椅的上手,是顾正钧的位置。椅子是黄花梨,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比下首的太师椅大了接近一倍,扶手早已磨出温润的包浆。

顾正钧拄着拐杖,坐在那里,发号施令,声势如虹。

香炉里的沉香线一缕缕的往上攀爬。

顾宴之站在顾正钧的对面,影子被拉的老长。

顾正钧双手柱在拐杖上,前倾着身子,问道,

“寰宇股价最近怎么样?”

顾宴之长腿分开,气定神闲的站在中间,双手背在身后,平静的面容下,藏着一丝讥讽。

大清早就亡了。

没等顾宴宴之开口,坐在顾正钧下首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穿着一套黑色的卫衣,额前的碎发凌乱的散落着,双手插兜,嘴里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的贵公子模样。

“二哥,听说美国那边差点停摆。”

顾行之是旁支中最出众的一个,抓住一点顾宴之的小尾巴就开始大做文章,就差把野心和贪婪写在脸上了。

偏偏顾正钧这个爷爷,放着自己的亲孙子不喜欢,非要喜欢旁支的孩子。

顾宴之似笑非笑的望着顾行之。

“你也知道是差点。”

说罢,他将双手环在胸前,睥睨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毫不客气的开口。

“脑子笨就多看看新闻。”

顾行之闻言,明显的怔了一下。

不可能,明明是白纸黑字万无一失的。

但是顾宴之并没有他预料中的慌乱,笃定的神情一点也不像作假。

顾正钧听到顾宴之的话,不悦的开口。

“怎么说你弟弟呢。”

顾宴之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转身绕过一排太师椅,回到了自己那个不显眼的角落。随即闭上眼睛假寐,不再理会任何人。等待晚宴开始。

自己无父无母孑然一人,哪来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