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抱着文件,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眼圈微红。
秘书室的众人面面相觑。
沈遇性格严谨,她负责的工作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错。顾宴之虽生性冷淡,却也从不刻意刁难员工。
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李丽做为老大姐,拍了拍沈遇的肩膀安慰她。
“慢慢来,有需要帮忙的喊我们。”
“没事,谢谢丽姐。”
沈遇感激的冲她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平时黑珍珠般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眼睛略微有些肿胀,整个人看起来破碎感十足。
秘书室里再也没有人出声,只能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
气氛有些压抑。
沈遇将手中的文件挨个字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拿着文件敲了敲总裁办的门。
“进来。”
顾宴之低沉的嗓音响起。沈遇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顾宴之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
修长的双腿无意识的来回踱步。黑色的西装长裤材质昂贵,包裹着笔直的双腿。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一双浓密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在眉心挤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声音压的很低,有些沉重。
见沈遇进来,顾宴之伸出手指,示意她将文件放在桌上。
沈遇见状,赶紧放好了文件退出了办公室。
27楼是整个寰宇大厦的最高层。在楼顶平台的位置,设计师巧妙的设计了一个玻璃花房。
有保洁每天打理,但平时很少有人上去。
午休期间,沈遇拒绝了李丽他们结伴一起去员工食堂用餐,一个人端着一杯咖啡,来到了顶楼。
花房里四季恒温,培育着各种各样的绿植。
一株土培的黄玉兰,此刻花开的正旺,淡黄色的花朵灵动又雅致,满屋子浓郁的香味。
还有一个山川造型的吸水石假山。假山下是一个小小的鱼塘。五颜六色的热带鱼成群结队的在水里穿行。
水流声哗哗作响。
据说花房是顾正钧当寰宇总裁时安排人布置的,这么多年一直保留了下来。
满屋子里,沈遇最喜欢的是一株老桩的龟背竹。最顶部硕大的叶子上满是裂纹和洞。
往下一层是小一点的叶子。
阳光从顶部叶子的缝隙散落开,均匀的洒落下来。
最底部的树叶也能享受到阳光的照射。
沈遇一直觉得,龟背竹是一株特别有花德的植物,它的漏洞和缝隙,是别人的光明和希望。
自己生长的同时,也给别人留下了生存的空间。
一株植物,尚且如此温暖。
沈遇在龟背竹的树荫下盘腿坐下。硕大的叶子遮挡住她娇小的身躯,只能看到一处衣角,暴露在空气中。
顾宴之迈着长腿走进来时,拿在手里的烟刚要点燃,就听到了角落里传来的隐隐的啜泣声。
他收起火机,循声望去。
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深蓝色的针织上衣贴在身上,凸显出纤细的腰肢,黑色的休闲西装裤包裹着圆润的臀型,此刻正在跟地板亲切的接触。
长发微卷,披在娇小的肩上。
随着一阵阵的啜泣声,单薄的后背不停地轻颤。
顾宴之没有出声,他站在远处,静静的观察着树荫下哭泣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的如此伤心。
寰宇的待遇在京市是拔尖的。总裁办的薪资更是整个集团最高的。沈遇应该不会有经济上的困难。
感情?他的男朋友长相帅气,开着豪车。看起来就是一个花心富二代。
顾宴之挑了挑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概能让他们如此伤心的,也就只有感情了。
沈遇长的非常漂亮。在她入职的第一天,顾宴之就有这个认知。
那是一种介于少女与熟女之间的特殊气质。在沈遇身上,偶尔能看到少女的天真与娇憨,偶尔也能感受到成熟女性的风情缱绻。
她的眼睛生的非常好看,瞪得圆圆的时候,像一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少女。
不经意间,眼睑垂下时,眼角有些微微上扬,又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顾宴之曾经怀疑过,过于漂亮的长相,一定会影响到专业的能力和水平。
但是过去三年,沈遇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漂亮,是沈遇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沈遇坐在龟背竹的树荫下,啜泣了半晌,也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眼看着午休时间快到了,沈遇起身,搓了搓自己哭的微红的双眼。
盘腿坐的时间太久,沈遇起身时一个踉跄,扶住了一侧的茶桌。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茶桌那头出现的一双深棕色的男士皮鞋。
昂贵的材质,泛着幽幽的光。
沈遇骛的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顾宴之。
双手环胸,倚靠在玻璃墙面上,眼神深邃的盯着她。
沈遇心下一惊,强迫自己站直了身子。
不知道顾宴之在这里待了多久,都看到了什么。
“顾总。”
沈遇站直了身子,垂着头,嗫嚅着跟顾宴之打招呼。
“对不起,我没看到您在这里。”
顾宴之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拿在手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烟灰,状似无意的问道。
“跟男朋友吵架了 ?”
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沈遇闻言,慌乱的抬眸,睁大着双眼急忙摆手。
“不是。”
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
“我没有男朋友。”
顾宴之挑眉,不置可否,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沈遇有些羞赧,自己的困窘时刻恰恰被顶头上司看到。来不及多想,沈遇快速的朝顾宴之浅浅鞠了个躬。
“顾总,我先回去工作了。”
说罢,不等顾宴之回应,便抬腿快步的往花房外走去。
走到门口,沈遇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对着顾宴之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顾总您放心,我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工作的。”
顾宴之夹着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冲她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她先去上班。
沈遇看着顾宴之高大的身影,站在一片鲜艳的绿植当中,逆着光,骄阳在他身后,洒下一地细碎的光芒。
神圣又孤独。
而沈遇走后,顾宴之一个人站在花房中央,抚摸着顾正钧当年最喜欢的一草一木,脚踩着顾家的百年基业,狠狠的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