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电话那头，局长突然爆喝一声，声音之大，震得侯亮平耳朵嗡嗡作响。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人别碰！”
局长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告。
“我只告诉你一句，我跟在曹院长身边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也从没见过他那么......恐惧。”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侯亮平握着话筒，呆立在原地，手脚冰凉。
恐惧......
能让最高检一把手。
那位见惯了风浪的部级大员感到恐惧？
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巨大的疑问和更深层次的寒意，笼罩了他的心头。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24小时！
这是他留在汉东的最后期限！
也是他唯一的翻盘机会！
今晚与蔡成功的会面，将决定他的一切！
他必须从蔡成功的口中。
拿到一份足以震惊最高层、一份谁也压不住、一份能让他顶住所有压力留在汉东的“投名状”！
侯亮平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赌徒般的光芒。
猛地抓起外套，冲出了房间。
他要立刻去布置今晚的会面，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
傍晚时分，京州的燥热渐渐褪去。
一辆不起眼的轿车，驶离了市区的主干道，拐进了一条通往西郊的乡间小路。
车里的侯亮平摘下了墨镜，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后视镜。
在确认没有车辆跟踪后。
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却丝毫没有放松。
最后的24小时。
这是他能为自己争取到的全部时间。
今天与蔡成功的会面，将决定他此行的成败，甚至是他未来的政治命运。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轿车在一家挂着“渔人码头”招牌的农家乐门口停下。
这里位置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是进行秘密会面的绝佳场所。
侯亮平推开车门，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快步走进了农家乐。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进入农家乐的瞬间。
几百米外的一处高坡上。
一辆伪装成电力工程车的厢式货车里，红色的信号灯无声地闪烁了一下。
“目标已进入预定区域。”
车内。
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指挥室中，苍龙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巨大的屏幕上，正清晰地显示着农家乐内部的多个监控画面，其中一个，正对着三号包厢的门口。
楚风端坐于指挥席上，目光淡然地看着屏幕。
他就像一个掌控全局的导演。
正等待着另一位主演的登场。
......
三号包厢内。
侯亮平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他点了一壶茶，却一口也没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包厢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硕大的脑袋探了进来，正是蔡成功。
“猴子！”
看清楚屋里的人后。
蔡成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闪身进来，并迅速将门反锁。
“哎哟我的妈呀，可算见着你了！”
蔡成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疲惫。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侯亮平递过去一杯茶，皱着眉头问道。
“别提了！”
蔡成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开始了他的哭诉。
“猴子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有公司不能去，天天跟做贼一样东躲西藏！”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好心好意地去接盘大风厂，想帮政府解决难题。结果呢？钱花了，力出了，到头来，厂子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大风厂‘一一六’那场火是我放的，说那几个烧伤的工人是我害的！
“猴子，你说我冤不冤？我比窦娥还冤啊！我要是有那个胆子，我还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吗？”
侯亮平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他知道蔡成功这个人，话里向来是七分假三分真。
必须让他先把情绪宣泄出来，才能从他的废话里，剥离出有用的信息。
果然。
蔡成功哭诉了一阵后，终于说到了正题。
“猴子，你是最高检来的大官，你得信我！我就是个小商人，哪有那么大的能量？这背后，肯定有黑手！有大黑手在搞我！”
“黑手？”
侯亮平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审讯的口吻。
蔡成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缩了缩脖子，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种既恐惧又想爆料的复杂表情。
“猴子，这事......这事它不好说啊......”
“说！”
侯亮平低喝一声。
蔡成功被吓得一哆嗦，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凑到侯亮平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这事，要从山水集团说起！”
......
指挥车内。
高保真监听设备，将包厢内的每一句对话，都清晰地传递了进来。
当听到“山水集团”四个字时，苍龙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早已预料到。
而楚风，则端起了手边的咖啡，轻轻呷了一口。
好戏，终于进入了正题。
......
包厢内。
“山水集团？”侯亮平的瞳孔猛地一缩！
虽然他来汉东的时间不长。
但这个名字，他已经听过好几次了。
那是一家背景神秘，在京州能量巨大的企业。
“对！就是山水集团！”
蔡成功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初就是他们出面，说是帮我解决资金问题，结果转头就把大风厂的股权给骗走了！
“他们那个董事长，叫高小琴，一个女人家家，手腕黑着呢！”
“她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本事？”侯亮平追问道。
“她哪有啊！她背后有人！”
蔡成功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我跟你说猴子，这个山水集团，来头绝对不小！
“市里甚至省里的领导，都跟那个高小琴客客气气的！我怀疑，这山水集团，肯定和省里哪个大官有关系！”
“省里大官？”
侯亮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突破口！
大风厂因为股权纠纷，引出一系列问题。
最终导致‘一一六’大火，工人受伤。
这不是孤立的经济案件，它背后，牵扯着一个官商勾结的巨大黑幕！
只要能从山水集团这条线查下去，就一定能挖出一个甚至几个省一级的大老虎！
到那时，别说是一个神秘的“楚先生”，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阻止他彻查到底！
他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那根能够撬动整个汉东官场的杠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