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离开，马车才刚刚停在永宁伯府门前，谢岁杳就被沈让尘贴身侍从仁柏拦住去路。
“少夫人，大公子正在望云院等您。”
亲眼目睹她在太极殿外求见陛下，沈让尘必然觉得他的脸面被她丢得一干二净，眼下正等着找她算账呢。
“嗯。”谢岁杳神情淡漠。
仁柏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大公子发了好大的火，您可千万别触了大公子的霉头……”
谢岁杳顿住脚步，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被她看得心头发毛，仁柏才终于听见她开口。
“是吗？”谢岁杳似乎含着笑，语气颇有些不屑：“我倒想看看，沈大人能被我触到什么霉头？”
触沈让尘的霉头？
她没直接在皇帝面前撕开他最后一层面具，就已是给他莫大的情面了！
这个时候找她麻烦，是他触她霉头才对！
见仁柏愣在原地，她又催促道：“走罢，领我去见见沈大人。”
望云院。
静，如死寂一般的沉静。
明明是和煦的春日，可谢岁杳还没踏进院中，就有一股寒冷的冰气扑面袭来。
“沈大人找我有事？”谢岁杳淡然地望着满脸恼怒的他，明知故问。
“谢岁杳！”沈让尘愤怒地起身：“你是故意让我难堪！”
不是怀疑，而是质问。
谢岁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轻轻勾了勾唇角，反问他：“沈大人以为呢？”
沈让尘气结，一簇小火苗倏地升高。
“我以为什么？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满我娶清如进府！”
“既然你心有不满，早在家宴上，就该接了休书，与我好聚好散！夫妻一场，我岂会亏了你！”
夫妻一场，不会亏了她？
谢岁杳眸光微闪，时光恍惚被拉回前世。
在她的百般哀求下，沈让尘收回了休书，最终娶了周清如进门。
可从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是众人交口称赞的神仙眷侣，而她却成了那个强占着主母名分的恶人！
他们琴瑟和鸣、不食人间烟火，却要她掏空所有嫁妆与家财！
他们站在锦衣玉食堆成的山峰上，却高高在上的指责她：“如今你能金尊玉贵的养着，全靠我和清如不懈努力！”
……
“谢岁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沈让尘眉心紧拧，透出几分厌恶：“你不就仗着你父亲的救驾之功，去求陛下赐你诰命吗？”
兵部侍郎位居正三品，按律，母亲、妻子可各得一个诰命。
沈夫人已是伯府夫人，不需沈让尘再度请封，至于周清如……
“但我告诉你，在南疆与我出生入死、休戚与共的人是清如！就算要请封诰命，也落不到你身上！”
沈让尘顿了顿，声线愈沉：“陛下那边，我会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自顾自地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长睫轻颤，谢岁杳兀地嗤笑出声，似是感叹，又似是嘲讽。
“沈大人真当自己好大的脸面啊。”
他凭什么以为，她会稀罕区区一个诰命夫人的身份？
她巴不得他立马去给周清如请封诰命！
这样一来，他们爬得越高，有朝一日——
就摔得越惨！
“沈大人说完了吗？”谢岁杳冷漠地盯着他，似乎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沈让尘满肚子火气。
她竟能如此平静？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我……”
“沈大人。”谢岁杳淡然地捋了捋额间的碎发：“我还要准备你与周姑娘的婚仪，若是说完了，就请便吧。”
沈让尘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与清如的婚仪固然重要，可她今日入宫闹那么一遭……
“连画，送客。”谢岁杳淡淡地吩咐道。
“是。”
下一秒，一道不小的力道骤然袭来，沈让尘被生生推出了望云院的大门。
“哗啦！”
一盏滚烫的热茶泼洒在他脚边。
“我家姑娘说了，替大人您去去晦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