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之下
林砚之是在一个雨天回到青瓦镇的。
长途汽车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最后停在镇口那棵老槐树下时,雨丝正斜斜地打在车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他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泥土、草木和潮湿气息的风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青瓦镇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青灰色的瓦片层层叠叠地覆盖在屋顶上,雨水顺着瓦檐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花。镇口的老槐树树干粗壮,枝桠遒劲,即使在雨天也透着一股苍劲的生命力。只是街道上行人寥寥,大多撑着油纸伞,脚步匆匆,少了几分他儿时记忆里的热闹。
林砚之这次回来,是为了处理祖父留下的老宅。三个月前,他接到了青瓦镇派出所的电话,说他的祖父林守义在老宅里去世了,死因不明。当时他正在外地的建筑公司做项目主管,手头的工作一时半会儿放不下,直到上周才把工作交接完毕,匆匆赶了回来。
他提着简单的行李箱,沿着青石板路往镇中心走。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还开着,只是门面显得有些陈旧。有几家卖杂货的小店,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还有一家面馆,门口挂着褪色的幌子,飘出淡淡的面条香气。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他终于看到了祖父的老宅。那是一座典型的中式四合院,院墙是用青砖砌成的,上面爬满了青苔。大门是两扇朱红色的木门,上面的铜环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斑驳。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刻着“林府”两个字,字体苍劲有力,只是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林砚之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门锁开了。他推开木门,一股浓重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院子里杂草丛生,石板路上也落满了枯叶,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正对着大门的是正房,两侧分别是东厢房和西厢房。他记得小时候,祖父住在正房里,东厢房是他的房间,西厢房则用来堆放杂物。他放下行李箱,先走进了正房。
正房里的家具大多还是老样子,一张红木桌子放在房间中央,两侧各放着一把太师椅。桌子上摆着一个老式的座钟,指针早已停止了转动。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大衣柜,柜门上镶嵌着一面铜镜,镜面已经有些模糊。祖父的遗像摆在桌子的正中央,照片上的祖父穿着一件蓝色的中山装,面带微笑,眼神慈祥。
林砚之走到桌前,对着遗像深深鞠了一躬,轻声说道:“爷爷,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桌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是暗红色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好奇地拿起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和一把铜钥匙。
日记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用钢笔写着“林守义日记”几个字。他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字迹工整有力,记录的大多是祖父年轻时的生活琐事。他随意地翻了几页,突然,一篇日记引起了他的注意。
“民国三十五年,秋。今日在老宅后院挖到一个坛子,里面装满了银元。此事不可声张,否则恐招来杀身之祸。”